阿澈仍在微微發抖,季延將他往沙丘高處拖了拖。風已停歇,地麵卻依舊震顫。他蹲下身,把破布裹得更緊些,指尖探向孩子的脖頸——心跳比先前穩了些。
白幽坐在一旁,右臂的包紮布滲出暗紅血跡。她沉默著,低頭凝視自己的手,那半截斷弓仍被牢牢攥在掌心,弓弦早已斷裂。季延從背包中取出最後一塊金屬片,插入沙地,接上表盤殘存的導線。屏幕未亮,卻輕微震動了一下。
“有信號。”他說。
白幽抬眼:“什麼信號?”
“熱源。”季延望著沙地上映出的影子,“在天上。”
兩人同時望向天空。雲層裂開一道縫隙,黑影從中湧出,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如同鐵鏽色的潮水翻卷而下。一群飛鳥盤旋著俯衝而來,翅翼劃過空氣,發出刺耳的嘯音。
季延拾起表盤殘骸,調整頻率。數據跳動幾下,顯現出一串代碼——病毒片段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九,來源為七號基地市地下三層。
“是周崇山的東西。”他低聲說道。
白幽撐著地麵站起身,雙腿微晃,但她挺直了脊背。她拆下斷弓上的超聲波模塊,綁在一支箭尾上。這裝置本是用來驅趕沙狼的,如今卻要用來對抗飛鳥。
第一隻鳥俯衝而下時,她鬆開了手。
箭矢貫入其胸膛,超聲波瞬間擴散。那隻鳥在空中抽搐,撞上另一隻,雙雙墜落。灰霧自口中噴出,落在沙地上,騰起陣陣白煙。
“有毒。”季延後退幾步,將阿澈又往上拖了些。
白幽搭上第二支箭,瞄準領頭的那隻。它雙眼泛紅,翅緣閃著金屬光澤,飛行姿態與其餘無異。這一箭擦過它的翅膀,聲波令鳥群短暫混亂。
可它們很快重新聚攏。
“它們受一個中心控製。”季延盯著表盤,“找信號最強的那個。”
白幽點頭,屏住呼吸。第三箭離弦而出,正中目標。那隻體型稍大的鳥猛然一滯,雙翅僵直,翻滾著摔落下來。其餘飛鳥頓時四散,有的相撞墜地,有的失控栽下。
仍有幾隻未受影響,繼續朝他們逼近。
季延將表盤按進沙土,手動提升乾擾功率。電流順著導線滲入地下,激起一圈震蕩波。剩餘的飛鳥突然轉向,在低空盤旋一圈,隨即互相撞擊,炸成黑煙與碎片。
沙地上留下幾攤黑色液體,緩緩滲入沙中。
“清了?”白幽喘息著問。
季延沒有回答。他轉頭看向阿澈。
孩子的木牌浮在胸口上方,離皮膚約兩指高,泛著藍光。光芒不強,卻很穩定。更奇異的是,它正輕輕震動,節奏與剛才那些飛鳥完全不同。
“它在響。”白幽走近,聲音輕了下來。
季延伸手觸碰木牌,溫度正常,但能感覺到內部有東西在律動。他剛想將其放回原位,天空傳來一聲輕鳴。
不是鳥叫,也不是機械聲響,倒像是某種回應。
抬頭望去,雲層再次裂開。這一次,落下的是群白鳥。通體雪白,羽尖泛金,滑翔時不扇動翅膀,仿佛被無形之風托著前行。它們自高空俯衝,撲向紅眼鳥的屍體。
每接觸一次,紅鳥體內便浮現細小光點,宛如被喚醒。數秒之後,整具軀體化作塵埃,連骨骸也未能留存。黑液沾上白鳥羽毛,即刻變為灰燼。
“它們在清理。”白幽低聲說。
一隻白鳥飛至阿澈頭頂,懸停空中。木牌的光芒微微一閃,那鳥輕輕扇動翅膀,一陣風拂過孩子的臉龐。阿澈的手指動了動,卻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