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冷光落在阿澈的手上。他沒動,手掌仍貼著地麵。藍光順著沙粒流向金屬門,仿佛被緩緩吸入。季延扶著他,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白幽站在最前,刀仍握在手中,未曾收回。她靜靜望著門緩緩開啟,眼神平靜,像在等待某個注定到來的時刻。
裡麵一片寂靜,沒有風聲。燈光一盞接一盞亮起,照亮了地麵上的金屬板。板上刻著與木牌相同的紋路,一圈圈向外擴散。
三人走了進去。
身後的門合攏,發出“哢”的一聲輕響。空氣比外麵乾淨,帶著淡淡的鐵鏽味和舊塑料的氣息。牆上排列著控製台,屏幕漆黑。正中央有一個凹槽,形狀與木牌完全吻合。
季延放下背包,取出那塊破損的能源塊。表麵凹凸不平,邊緣焦黑,布滿小孔,像是被鳥喙啄食過一般。他蹲下身,將腕上表盤的殘骸貼附其上,輕輕按住。
指針微顫,閃出一點綠光。
掃描開始了。
數據緩緩浮現:能源輸出47。啟動生態穹頂需85。差距太遠。
“不夠。”季延低聲說。
白幽走到控製台前,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最終穹頂,血脈為鑰。”
她默念一遍,轉頭看向阿澈。
阿澈已走到凹槽前,仰頭望著那個空位。他沒說話,伸手探入衣內,取出木牌。木牌仍在發光,比先前更亮。
“試試。”季延說。
阿澈點頭。他閉上眼,將木牌放入凹槽。
哢噠。
一聲輕響。
整個避難所的燈瞬間亮起。天花板上的投影儀啟動,一道光束投射而出,在空中展開畫麵。
第一幕:一塊完整的能源塊靜置於荒原之上。一群紅鳥飛落,圍繞它盤旋,開始啄食。畫麵切換,幾名身穿防護服的科學家站在遠處觀望,無人乾預。
第二幕:同一塊能源塊被送入實驗室,置於桌麵。屏幕上數值持續下降,研究人員卻並不焦急,認真記錄每一組數據。
第三幕:一位老人按下按鈕,將損毀的能源塊重新放回野外。聲音響起:“真正的重啟,不在於完美的能源,而在於明知殘缺,仍願點燃火種的人。”
畫麵消失。
控製台上浮現一行字:
【係統判定:接受不完美者,方為純淨血脈。】
阿澈睜開眼,淚水滑落,但他笑了。
這不是血統決定的,也不是力量換來的。是選擇。
季延鬆了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將木牌取出,遞還給阿澈,動作輕柔,仿佛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白幽走向另一側的麵板,盯著能源讀數片刻,問:“還能修嗎?哪怕恢複一點點也好。”
“試過。”季延搖頭,“這種損傷無法修複。關鍵部分已被鳥帶走,剩餘能量也不穩定。再充能隻會引發爆炸。”
“那就隻能放棄?”她的聲音低了下來,語氣微變。
“不一定。”季延調出地圖。這是表盤最後可用的功能。地圖上一個紅點在北方閃爍,指向八號基地市。
“這裡有信號。”他說,“不是隨機出現的。頻率和阿澈的木牌一致,像是……在引導我們過去。”
白幽沉默。
她走到牆邊,手指輕輕劃過那行字。過了幾秒才開口:“你是說,這裡不是終點?”
“不是。”季延答道,“隻是一個中轉站。他們留下這些,並非讓我們停下修補一切,而是為了繼續前行。”
“可我們已經走了太遠。”白幽聲音低沉,“阿澈快撐不住了,你也快沒電了。連這破表都快報廢了,你還想走多遠?”
季延沒有反駁。
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
他自己也累了。手腕上的裝置隻剩最後一次掃描,用完便徹底失效。阿澈臉色一直不好,嘴唇泛白,走路總要扶人支撐。但他從沒喊過累。
白幽說完,自己也怔了一下。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剛意識到自己說了重話。她將刀收回鞘中,轉過身去。
這時,阿澈走上前。
他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拉著季延的衣角,一手攥住白幽的褲腿。力氣不大,卻抓得很緊。
“我不想停。”他說,“我想去看看。”
白幽低頭看他。
阿澈仰著臉,眼睛明亮,像那天沙暴中掠過的白鳥。
“我知道能源壞了。”阿澈輕聲說,“但我相信季延哥能找到辦法。我也相信白幽姐會保護我。所以……我不怕。”
季延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沒有說話。
白幽咬了咬唇,抬起手,輕輕拍了拍阿澈的肩。動作有些僵硬,但她做了。
她走回控製台,鬆開弓柄,將武器收進包裡。
然後背起包,走向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