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灑在阿澈臉上,他眨了眨眼,喉頭滾動了一下,輕輕咳了一聲。胸前的木牌仍在飄浮,光芒比先前穩定了許多。
季延的手從能源槽滑落,垂到地麵,他毫無知覺。身體沉重得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他趴在地上,臉頰貼著冰冷的金屬地板。餘光瞥見白幽靠在柱子旁,一手撐地,另一隻手緊緊摟著阿澈。
她的聲音很輕:“彆閉眼。”
阿澈點了點頭,抬手觸了觸木牌。忽然,一道白光迸發而出,化作一根光柱直衝上方,穿透天花板。透明的罩子微微震顫,光柱穿過屏障,射向天空。
外麵原本灰暗的天幕裂開一道縫隙,藍色的光線傾瀉而下,如雨般鋪展開來。那光芒不斷延伸,一直蔓延至遠方不可見的儘頭。
季延用手撐地,試圖坐起。肩頭劇痛,但他仍翻過身,倚靠著控製台緩緩坐穩。他撿起掉落在地的表盤,輕輕放在一旁。
屏幕閃爍幾下,浮現一行文字:能量源定位——八號基地市地下三百米,確認為舊文明主控節點。
“這不是我們建造的係統。”他喘了口氣,“是我們將它喚醒了。”
白幽沒有回應,隻是把阿澈往懷裡攬了攬。鬥篷蓋住孩子的肩膀,她的手覆在他胸口,感受著那微弱卻持續的心跳。
遠處沙丘上,有東西在移動。
一隻巨大的蜥蜴緩緩爬近,背上布滿瘤狀突起,四肢扭曲變形。它的眼睛泛著紅光,口中淌出黑色黏液。靠近後能聽見它粗重的呼吸,如同破舊風箱般嘶啞刺耳。
當第一縷藍光照上它的背部時,它驟然停住。
皮膚開始成片剝落,露出下方潰爛的血肉。那些組織迅速變化,顏色由紅轉灰,繼而化為粉末。不到十秒,整具軀體塌陷成一堆灰燼,風一吹,便散入空中。
白幽望著那堆殘灰。
“它死了?”她問。
“不隻是死。”季延盯著表盤上的數據,“病毒鏈斷裂了。所有變異體的基因正在全麵崩潰。”
他抬頭望向外麵。天空中的光網逐漸連成一片,宛如一張巨傘籠罩世界。他想起曾路過廢棄哨站時看到的畫麵——監控中屍群突然跪倒,頭部抽搐般一點一點。那時他以為是信號故障,現在才明白,並非如此。
那是它們在瓦解。
阿澈忽然顫抖了一下。
“怎麼了?”白幽立刻察覺。
“我……聽到了。”他的聲音極輕,“很多聲音。有人哭,有人喊,還有……笑聲。”
季延皺眉:“什麼笑?”
“不是人。”阿澈搖頭,“是機器。它們說‘重啟協議生效’。”
話音剛落,木牌緩緩旋轉一圈,投射出一幅全息影像——一顆地球模型懸浮半空,表麵浮現出綠色條紋,如同進度條般緩緩推進。
最上方顯示:生態鏈修複進程:7
下方一行小字:預計完全恢複時間——未知
季延凝視數秒,終於明白了含義。
“全球都在修複。”他說,“不隻是這裡。”
白幽抱著阿澈,目光落在進度條上。“七號基地呢?”
“應該也在變化。”季延低頭查看表盤,“攝像頭最後傳回的畫麵顯示,屍潮倒下了。守衛塔無人操控,但自動防禦係統仍在運行。太陽能板轉向陽光方向,開始充電。”
他頓了頓:“有人活下來了。”
阿澈抬起手,指向進度條中央的一個紅點:“那裡……壞了。”
季延湊近細看,發現那位置位於南半球,靠近曾經的海洋研究站。“數據堵塞?”
“不是。”阿澈搖頭,“是有人切斷了連接。他們不想讓它運轉。”
白幽冷笑:“又一個周崇山?”
“不像。”季延說,“周崇山想掌控一切。這個人……是直接斷開鏈接。手法乾脆利落,像是早有準備。”
三人陷入短暫沉默。
腳下的地麵傳來一聲輕響。
金屬軌道從四周收攏,平台邊緣升起護欄。中央柱體底部震動起來,整個平台開始平穩上升。
“這是要去哪兒?”白幽一手扶牆,一手護住阿澈。
季延仰頭望去,上方已開啟一條通道。“應該是控製中心。係統已經識彆我們了。”
“憑什麼?”白幽不信,“我們差點被它殺死。”
“因為我們觸發了最終指令。”季延撫摸著胸口的表盤殘骸,“而且阿澈的血脈通過了驗證。這不是普通的啟動,而是‘種子計劃’的最後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