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蹲在草地上,擰緊最後一顆螺絲。他合上表殼,接上從複活艙取出的能量芯,指尖輕按表盤。
藍光閃了一下,隨即熄滅。
他沒說話,隻是緩緩呼出一口氣,將手表重新戴回手腕。白幽站在一旁,手裡攥著斷裂的箭羽,刀刃插進土裡支撐著身體。她看了眼季延,又望向阿澈。
阿澈靠著穹頂的牆,手按在胸前的木牌上。剛才他說北邊有心跳聲,聲音極輕,但三人都聽見了。
“它又響了。”阿澈抬起頭,看向季延,“這次更清楚。”
季延點點頭,把手表靠近木牌。屏幕亮起,光線比之前穩定了些,浮現出一條波動的信號線。來源在北方,距離約一百二十公裡,強度正持續增強。
“不是零散的碎片。”他說,“是成套的設備。”
白幽站直身子:“那邊是舊時代的能源站,地圖上有標注,但從沒人進去過。”
“為什麼?”阿澈問。
“門被封死了,外麵還有一圈防禦塔,據說還能運轉。”她頓了頓,“以前進去的人,都沒再出來。”
季延打開背包,翻出最後一塊乾糧,掰成三份。他遞給阿澈一份,阿澈接過慢慢吃著,手仍有些發抖,眼神卻已清明。
“你不用去。”季延說。
阿澈搖頭:“我要去。木牌認得路。”
白幽沒吭聲,將短刀收回腰間,撿起一根完好的箭杆當拐杖。她的箭袋空了,隻剩幾根斷羽掛在邊緣。
天剛亮,風從草原吹來,帶著一絲濕意。季延背上包,把阿澈背了起來。孩子很輕,骨頭硌著肩膀,呼吸就在耳畔。
他們開始往北走。
手表每隔幾分鐘就閃一次藍光,信號越來越強。阿澈閉著眼,木牌貼在胸前,忽然抬起一隻手。
一道光自木牌升起,在空中劃出一條軌跡。
三人停下腳步。
那道光懸在尚未完全破曉的天空下,蜿蜒指向遠處的山巒,終點落在山腹中一座被岩石環繞的金屬建築上。
“那就是能源站。”白幽說。
“裡麵有淨水裝置。”季延望著光路,“還有電源和維修機器人,如果能啟動,我們可以修複很多東西。”
“不隻是修複。”阿澈睜開眼,“是重建。”
季延沒說話,調整了下手表的角度。係統隻能掃描基礎信息,沒有完整圖紙,但他知道要找什麼。
他們繼續前行。
地麵由草地轉為碎石坡,腳下打滑。白幽走在前頭,用箭杆探路,碰到鬆動的石頭便踢開。她不時回頭看看季延和阿澈,確認他們跟上了。
走到半途,季延忽然停下。
手表震動了一下。
他抬手看屏幕,跳出一行字:“檢測到跨星係生態鏈完整度37,建議繼續搜集能源殘片。”
機械女聲冰冷而無感情,三人都聽得清楚。
季延抬頭,白幽也望了過來。阿澈趴在他背上,低聲說:“上次聽到這聲音,是在種子膠囊落地的時候。”
“那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周崇山是誰。”白幽說。
“現在知道了。”季延壓低屏幕,“他也知道我們會去找這些站點。”
“所以他不會隻留一個複活艙。”白幽握緊箭杆,“彆的地方,可能也有他的布置。”
“那就一個個拆。”季延說,“隻要我們走得夠快。”
阿澈輕輕碰了碰木牌,光路微微晃動,仿佛回應。
他們繼續前進。
太陽升起,照在崎嶇的山路上。木牌掛在阿澈胸前,隨著步伐輕輕擺動,身後拖出一道細長的光痕,像在地上畫出的一條引路線。
季延摸了摸表殼,發現螺絲鬆了。他沒停下修理,隻用袖子擦了擦表盤。
白幽走在前麵,忽然抬手示意。
前方是一段塌陷的溝壑,寬約兩米,下麵是黑褐色的泥土。她用箭杆試探深度,溝底有些反光的物體。
“不是自然塌陷。”她說,“下麵有金屬。”
季延蹲下,讓阿澈下來休息。他自己趴到邊緣,用手表掃描。屏幕上浮現模糊圖像:地下埋著一段管道,連接著一個大型裝置,電流紊亂。
“是能源站的輸電線。”他說,“曾被人切斷,後來又被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