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延站在原地,左胸的異樣感越來越清晰。那不是心跳,倒像是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蘇醒。他低頭看了看背上的阿澈,孩子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但臉頰滾燙。
“不能再走了。”他說。
白幽立刻停下腳步,轉身望向他們。通道狹窄,牆上幽綠的光映在她臉上,透出幾分冷意。
季延將阿澈輕輕放下,靠在岩壁上。他抬起手腕,啟動“方舟”。表盤泛起藍光,屏幕飛快滾動著數據流。
【檢測到雙血脈神經橋接持續加深】
【宿主生命體征穩定】
【攜帶者基因活性維持臨界值】
【建議:兩小時內完成抑製劑調配】
他盯著屏幕,指尖迅速滑動。時間不多了,他清楚這一點。
從衣服內袋取出一支試管,裡麵盛著泛著幽藍微光的液體,在昏暗中如同流動的星辰。他對腕表微微點頭,激活深度解析模式。
半透明的配方緩緩浮現在表盤上方。
【s級變異抑製血清合成方案】
所需材料:
生態調節體分泌酶已注入)
沙漠蜥蜴血液提取物庫存可用)
未知催化劑???)
白幽湊近看了一眼,眉頭緊鎖:“這是什麼?”
“血清的最後一部分。”季延聲音平靜,“還差一樣東西。”
“可這裡寫著‘未知’。”白幽指著那個問號,“你不是能調取所有信息嗎?怎麼會不知道?”
季延沒有回答。他調出係統記錄,發現“方舟”僅能訪問舊文明的公開數據庫。而這個催化劑的信息被加密封鎖,標注為“僅限守護者權限訪問”。
他閉了閉眼。
有些事,他一直沒說——也不能說。
白幽忽然抽出一支箭,箭尖輕抵試管外壁。她的手穩得沒有一絲顫抖。
“現在不是藏秘密的時候。”她說,“阿澈撐不了多久,你也感覺到了吧?你和他之間的聯係越來越強。如果你知道什麼,就必須說出來。”
季延望著她的眼睛。他知道她在懷疑——不隻是對這劑血清,更是對他這個人。
沉默了幾秒後,他終於點頭。
“我知道一點。”
他抬手按了按左胸,隔著衣物觸碰那片持續發燙的皮膚,仿佛皮下埋著一塊燒紅的鐵。
就在這時,靠在牆邊的阿澈忽然抬起了手。
他的手指微微指向壁畫的方向。
“那裡……”聲音細若遊絲,“有字。”
季延與白幽同時回頭。
壁畫依舊散發著淡淡的藍光,描繪的是章魚守護穹頂的場景。但在角落靠近地麵的一道裂縫旁,一行極小的文字幾乎隱匿於石紋之中,若非仔細查看,根本無法察覺。
白幽走過去蹲下身,拂去積塵。
“最終催化劑:守護者之淚。”
六個字清晰浮現。
季延站在原地未動。這幾個字喚醒了久遠的記憶。
養父曾教過他一本破舊的手冊,上麵提到過這個詞——舊文明時期,某些覺醒血脈的人在極度痛苦或身體超負荷時,會分泌一種特殊液體,名為“守護者之淚”。它無法人工合成,隻存在於特定個體體內。
手冊最後一頁寫著:“真正的守護者,生於星火,歸於星痕。”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緩緩解開衣領。
皮膚裸露出來,在鎖骨下方,一個淡藍色的星形印記悄然浮現,輪廓清晰,邊緣泛著微弱光芒。
白幽站起身,目光緊緊鎖定那個印記,眼神驟然變化。
“所以……你是?”
季延沒有回答。他取出工裝刀,在掌心劃開一道口子。鮮血剛滲出,那枚印記便劇烈發燙。
一滴血尚未落地,竟化作帶著微光的藍色液體,自皮膚緩緩滲出。
他將這滴液體滴入試管。
剛一接觸,原本深藍的藥液開始翻湧,顏色漸淺,最終轉為金色。光芒順著玻璃爬升,照亮了三人沉默的臉龐。
“好了。”季延低聲說。
他迅速蓋緊試管,收回內袋。動作利落,卻掩不住指尖的輕微顫抖。
白幽仍未放下弓,也沒有放鬆戒備。她看著季延重新係好衣領,將印記遮住。
“你早就知道自己不一樣。”
“我知道。”季延說,“但我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一旦說出來,就會有人來搶。”他抬頭看向她,“就像周崇山。他會殺了我們,抽乾我們的血去做實驗。”
白幽抿著唇,不再言語,但視線始終未離開他的臉。
阿澈倚在牆邊,眼睛半闔,喃喃道:“季延哥……你的血……和我夢裡的味道一樣。”
季延蹲下身,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睡一會兒,等出去就有水喝。”
阿澈點點頭,呼吸漸漸平穩。
季延站起身,望向通道儘頭。那裡一片漆黑,空無一物。
但他感到不對勁。
剛才那種心跳般的感應消失了——不是減弱,而是徹底斷絕,仿佛那個“存在”突然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