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肩頭的花瓣上,花瓣輕輕一顫,飄落進泥土裡。季延沒有回頭,隻是從褲兜裡抽出手,指尖還殘留著一絲柔軟的觸感。
他正要離開,手腕忽然傳來震動。
不是錯覺。
“方舟”的表盤亮起,跳出一串數據。他停下腳步,抬手查看。眼前浮現出投影,紅色警告不斷閃爍。
白幽注意到他的動作,轉過身來。阿澈也靜止了,站在兩人之間,目光在季延和控製台之間來回遊移。
季延快步走回控製台,手指劃過屏幕。警報驟然響起,尖銳的聲音持續不斷,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剩餘能源僅夠維持一個月。”係統重複了三遍。
白幽走近,盯著那行字看了許久。她低聲問:“是不是出錯了?”
“沒有。”季延聲音低沉了些,“生態鏈擴展太快,舊能源已經跟不上了。我們啟用了十二個站點,但隻有四個能穩定供電。”
他調出地圖。金色光罩覆蓋的部分區域邊緣已經開始泛淡,未啟用的站點則呈灰色,零星散落在外。
“這些站點必須重啟。”他說。
阿澈一直沉默著。他靠在箱子邊,忽然悶哼一聲,抬手按住胸口。木牌緊貼皮膚,滾燙如燒紅的鐵塊。
他抬起頭,望向七號基地市的方向。
“那裡有東西在動。”他說,“能量很強,像是被什麼牽引著。”
季延與白幽一同看向地圖。七號基地市附近,三個紅點正不規則跳動,頻率紊亂,既像信號乾擾,又似某種規律脈衝。
白幽皺眉:“周崇山曾在那兒設過陷阱——廢棄的地下通道、假補給站、自毀裝置……我們差點死在那裡。”
“我知道。”季延點頭,“但現在不同了。我們需要電力,需要水源,要讓這片土地重新活過來。如果那些站點還能用,就不能放棄。”
“可萬一是個圈套呢?”白幽盯著紅點,“他人雖死了,布置卻可能還在等我們踏入。”
季延未答,重新打開“方舟”的掃描界麵。係統開始運算全球供能模型,計算修複每個未啟用站點所需成本與產出電量。結果顯示:若想在兩個月內實現自給自足,至少需重啟六個中型能源站。
而七號基地市位列首位。
“這不是選擇的問題。”他說,“是我們非去不可。”
阿澈走到控製台前,將木牌貼上接口。星形紋路精準對齊的瞬間,內部傳來輕微震顫。數據顯示,該區域存在異常能量波動,來源不明,強度為b+。
“它在召喚我。”阿澈低聲說,“就像當初引導我們找到最終穹頂一樣。”
白幽看著他,眼神複雜。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孩子時,他還躲在季延身後,怯生生不敢開口。如今,他已能站出來提供線索,做出判斷。
她不再反對。
季延開始列出裝備清單:工具包、零件、淨水模塊、沙地車電池……一項項寫在便簽上。筆尖劃過紙麵的聲音很輕,卻在空曠的大廳裡格外清晰。
白幽轉身去取自己的東西。她取出箭囊,逐一檢查每支箭矢。弓弦有些鬆了,她拉了一把,重新固定。背上箭袋後,她走到門邊等待。
阿澈坐在角落的箱子上,抱著膝蓋,閉著眼睛。木牌貼在胸口,溫度逐漸恢複正常,但那股牽引之力依然清晰可感。他知道這不是幻覺。這是一種連接,唯有他能感知。
季延收好日誌,將最後一條數據上傳至本地服務器。他站起身,環視控製室一圈。燈光明亮,屏幕上滾動著正常運行的數據。三天前他們拚儘全力才點亮的世界,如今正依賴他們的下一步決定繼續運轉。
他拿起工具包,背到肩上。
“準備出發。”
白幽站在門口,沒有回頭。她問:“你真要去七號基地市?”
“我們必須查清楚。”季延走到她身旁,“不是為了那個地方本身,而是為了不讓它變成下一個母巢。”
白幽沉默片刻。她知道他說得對。那個地方埋藏了太多過往——謊言、背叛、死亡。但她也明白,如果不直麵過去,那些陰影便會永遠纏繞。
阿澈睜開眼,站起身。他走到兩人中間,一隻手插進口袋,另一隻手輕輕碰了碰胸前的木牌。
三人一同走向出口。
平台之外,光罩依舊明亮,金色屏障將沙漠隔絕在外。遠處沙丘起伏,風沙撞擊能量層,發出沉悶聲響。近處地麵,嫩芽又長高了些,葉片微微展開,在風中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