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吹,有點濕。
季延走在前麵,腳踩在焦土上,發出沙沙聲。白幽背著阿澈跟在後麵,走得慢但一直沒停。阿澈睜著眼,看著遠處的煙。煙淡了,顏色也變暗了,但還能看見。
他們一句話也沒說,隻是往前走。
路上的沙地開始裂開,有些地方滲出黑色的水。阿澈指著前麵:“那邊有房子。”
季延抬頭看去。沙丘後麵露出半截建築,牆塌了一塊,招牌歪著,字掉了幾個,但還能認出“便民超市”四個字。屋頂有個鐵架子,連著幾根燒黑的電線,上麵綁著三個空罐頭,塗了不同顏色。
那是信號裝置。
白幽把阿澈放下來,扶他站穩。她走到超市門口,門壞了一半,卡在軌道裡。她伸手推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音。裡麵很黑,貨架倒了,地上全是包裝袋和碎玻璃。
季延從懷裡拿出手表。屏幕裂了,光很弱。他按了側鍵,紅燈閃了兩下,開始轉動。
“有人。”他說。
話音剛落,角落裡傳來響動。一個小孩從貨架後探頭,臉很瘦,看到他們立刻縮回去。接著又有幾個人冒出來,大人站在前麵,手裡拿著棍子和刀。
白幽手放在弓上,沒拿起來,也沒鬆開。她往後退一步,表示不打架。
阿澈往前走幾步,從背包裡拿出一包壓縮餅乾。包裝皺巴巴的,是他最後一點吃的。他蹲下,把餅乾放在地上,輕輕推過去。
孩子沒動。
阿澈又推了一下,小聲說:“吃吧。”
過了幾秒,孩子爬出來,一把抓起餅乾,轉身就跑。大人接過,掰開分給其他人。沒人說話,都在啃,動作很快。
季延看了看四周,發現牆上貼著一張紙,字是手寫的:“今日接水時間:上午十點,每人半杯。”下麵畫了個箭頭,指向後牆的小門。
白幽走過去開門。裡麵是個小房間,地上擺著十幾個盆,蓋著塑料布。她掀開一塊,盆底有一點積水,混著灰。
“靠接雨水活下來的。”她說。
季延點頭。“三個月以上了。”
話剛說完,通風口傳來刮擦聲。白幽耳朵一動,立刻轉身拉弓。一支箭射出去,釘進管道口。第二支緊跟著射出,穿透一團黑影。
兩隻老鼠掉在地上,比正常的大多了,皮發灰,眼睛渾濁。白幽用箭尖翻了下屍體,喉嚨有結痂的傷口,像是被咬過。
她看向季延。
“不是野生的。”他說。
他彎腰檢查,聞到一股金屬味。他撕開老鼠肚子,裡麵有一小塊銀色顆粒,卡在內臟裡。他夾出來對著光看,邊緣整齊,像是人造的。
“同位素殘留。”他說,“來自能源站。”
白幽皺眉。“還會來?”
“會。”季延站起來,“它們能聞到食物。”
幸存者圍過來,女人抱著孩子,男人拿著工具。一個女孩站在最前麵,八九歲,臉臟,眼神不怕人。她看看地上的老鼠,又看看三人。
“你們能留下來嗎?”她問。
季延沒回答,把手表貼在地上。低功耗模式還能用,掃描線慢慢推進。數據一點點出現,地下一層的結構清楚顯示出來。
“這裡有淨水裝置。”他說,“還完整。”
人群安靜了。
“能修?”有人問。
“能改。”季延說,“加壓過濾係統還能用,接地下水就行。如果材料夠,一周內能供水。”
女人突然哭了。她跪下,把懷裡的人放下。是個中年婦女,臉色發青,手臂腫,一塊燒焦的電路板插在皮膚裡,邊緣發黑。
“我媽……三天前撿到這個,想換吃的。”女孩哽咽,“插進去後就沒醒。”
季延蹲下,小心撬開電路板。皮膚粘住了,他用匕首割開一圈,取了出來。板子很舊,表麵有模糊圖案,中間有個殘缺的符號。
他把手表調到解析模式,紅光掃過電路板。屏幕閃了幾下,跳出全息投影。
一個標誌轉著:三角形邊框,裡麵三條弧線交叉,下麵寫著“種子計劃γ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