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裙女高管的高跟鞋聲消失在走廊儘頭，宴會廳裡的香檳氣泡仿佛都鬆了口氣，重新歡快地啵啵作響。
夏小星的指尖還停留在顧衍之的胳膊上，禮服的緞麵涼絲絲的，襯得他襯衫底下的體溫格外燙。她仰著頭看他，睫毛被水晶燈照得像沾了碎鑽：“你剛才說什麼？誰是你女朋友？”
顧衍之的喉結滾了滾，低頭抿了口紅酒，酒液在杯壁上掛出淺淺的紅痕。他的聲音含糊得像裹了層棉花：“口誤。想說‘女伴’，舌頭打滑了。”
“舌頭打滑？”夏小星挑眉，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肘，“顧總這金貴舌頭，平時敲代碼時怎麼不打滑？”
他被戳得往旁邊縮了縮，耳尖的紅還沒褪，眼神卻飄向彆處：“喝酒了，有點麻。”
這話明顯站不住腳，他手裡的酒杯就沒動過幾口，酒液還滿得像剛倒的。夏小星憋著笑，沒再拆穿。她發現這位高冷ceo嘴硬的時候，耳朵紅得特彆有規律，像隻被人捏住後頸的貓，渾身都透著“我沒說謊”的倔強，偏偏尾巴尖早就出賣了自己。
晚宴的後半段，顧衍之的“反常”越來越明顯。
有合作方的老板舉著酒杯過來，想拉他去露台單獨聊，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抱歉，夏畫師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我得陪著。”他說這話時，目光落在她攥著果汁杯的手上，仿佛她是什麼需要貼身看管的易碎品。
夏小星差點被果汁嗆到。誰需要他陪？她明明剛才還在跟甜點區的師傅討教馬卡龍畫法，聊得不亦樂乎。
又有位穿白西裝的青年過來，想請夏小星跳支舞，還沒彎腰，就被顧衍之不動聲色地擋在了中間：“夏畫師腳踝不太舒服，今天跳不了。”他說著手腕輕輕一抬，剛好落在夏小星的腰側，像在宣示主權，又像在掩飾慌亂。
夏小星低頭看自己的腳踝，確實有點紅，但根本沒到“不能跳舞”的地步。她偷偷踩了顧衍之的皮鞋一腳，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顧總，你再這樣，彆人該以為我是你圈養的小狐狸了。”
他的皮鞋被踩得紋絲不動，聲音卻低了半度：“總比被畫成‘顧總晚宴左擁右抱’強。”
夏小星的心猛地一跳。
水晶燈的光落在顧衍之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他手裡的酒杯已經空了，指節捏著杯柄，泛出淡淡的白。原來他不是在應付，是真的在怕，怕她又把他畫進漫畫裡，這次的主角是“花心大蘿卜”。
她突然想起自己上次畫的“顧總掉溝”係列，評論區裡粉絲喊著“顧總憨憨”“求續更”，顧衍之當時雖然嘴上說“幼稚”，卻偷偷把那組漫畫設成了電腦屏保。
“你就這麼怕被我畫？”夏小星故意逗他，指尖在他胳膊上畫了個小小的狐狸尾巴。
顧衍之的身體瞬間繃緊，像被按了開關的機器人。他放下空酒杯，轉身正對著她，黑眸裡映著水晶燈的碎光，看得她心跳都亂了節拍。
“怕。”他說得很認真，語氣裡沒了剛才的含糊，“怕某隻小狐狸畫筆一揮，我就成了漫畫裡到處沾花惹草的反派，明天全公司都拿著打印版笑我。”
他的目光太燙，夏小星忍不住往旁邊躲了躲，卻被他輕輕按住了肩膀。他的掌心帶著紅酒的微醺和雪鬆的清冽，力道很輕，卻讓她動彈不得。
“更怕……”他頓了頓，喉結輕跳，“更怕你看到那些人跟我說話，會誤會。”
這句話說得太輕，像怕被風吹走似的。夏小星的耳朵卻捕捉得清清楚楚，心跳像撞進了棉花堆，悶得發慌，又軟得發燙。
原來這位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的顧總，也會怕她誤會。怕她覺得他和那些圍著他的人一樣，怕她把他歸到“花心大蘿卜”的隊伍裡。
“放心吧，”夏小星仰頭看他，嘴角忍不住往上翹，“我畫漫畫講證據的，不會隨便給顧總扣帽子。”她故意把“顧總”兩個字喊得響亮，看他耳尖又泛起熟悉的紅，“不過要是真有證據……”
“沒有證據。”顧衍之立刻打斷，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從來沒有。”
他的急著辯解的樣子太可愛，夏小星笑得直不起腰。周圍的賓客大概是看出了這兩人之間的貓膩，沒人再過來打擾，隻是遠遠投來“我懂”的目光。
晚宴散場時，夜風帶著點涼意卷過來。顧衍之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夏小星肩上，雪鬆味瞬間把她裹了起來。
“不用……”她想把外套還給他，卻被他按住手。
“禮服太薄，凍感冒了，又要畫‘顧總虐待合作畫師’的漫畫。”他說得一本正經，眼神卻落在她被外套蓋住的肩膀上，像在確認有沒有蓋嚴實。
車子駛過鋪滿月光的街道，夏小星靠在車窗上打盹，禮服裙擺上的珍珠隨著顛簸輕輕晃動。顧衍之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悄悄拿起手機。
屏幕亮度調得很低，他側頭看了眼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指尖飛快地按了下快門。
照片裡，夏小星的臉頰泛著淡淡的粉，嘴角還翹著，像是夢到了什麼開心事。背景是璀璨的水晶燈，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柔光，像幅被精心裝裱的畫。
顧衍之把照片設成了屏保，又怕被她發現，趕緊鎖了屏。指尖觸到屏幕上她的笑臉，燙得他心裡直發癢。
到了小區樓下，夏小星揉著眼睛下車，外套從肩上滑下來，露出藕粉色的禮服領口。顧衍之伸手想幫她提，卻被她按住：“我自己來，免得明天又出個‘顧總深夜送合作畫師回家，外套都不肯還’的熱搜。”
他的手僵在半空，耳尖又紅了：“那……上去吧，早點睡。”
夏小星抱著外套往樓道走，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月光在她眼裡跳著：“顧總，晚安。對了，‘花心大蘿卜’的漫畫，我暫時不畫了。”
顧衍之愣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才低低地笑出聲。他摸出手機，點開那張偷拍的照片，看了又看，直到屏幕自動暗下去，才發動車子。
後視鏡裡，夏小星房間的燈亮了起來，暖黃的光透過窗簾縫漏出來，像顆小小的星星。顧衍之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著節拍，心裡像被灌滿了香檳氣泡，甜得快要溢出來。
他想，明天上班，或許該問問設計部的人，給小狐狸畫個“專屬守護徽章”，該用什麼顏色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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