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趴在畫架前打了個哈欠，晨光透過紗簾在畫紙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盯著速寫本上那隻叼著蝦米的小狐狸，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叫了聲，昨晚整理舊畫時翻到去年冬天的速寫，城南老字號餛飩鋪飄出的白汽仿佛還在眼前晃，鮮得人舌尖發顫。
手機“嗡”地震了下，是閨蜜發來的下午茶邀約。夏小星指尖劃過屏幕，鬼使神差點開朋友圈，編輯文字時嘴角忍不住上揚：“突然想吃城南老字號的餛飩，可惜太遠了。”配圖特意挑了那張小狐狸捧碗的速寫，特意給尾巴上的蝦米描了道金邊。
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她自己先笑了，不過是隨口念叨，那家店在老巷深處，光車程就得一個多小時，哪能真為了碗餛飩跑一趟。
此時的顧氏集團會議室裡，顧衍之正聽著部門主管彙報季度計劃，指尖無意識敲著桌麵。手機屏幕在文件夾下亮了下，他眼角餘光瞥見預覽消息裡的“餛飩”二字，手指猛地頓住。
“稍等。”他對著屏幕那頭的人頷首，拿起手機點開朋友圈。夏小星畫裡的小狐狸正眼巴巴望著碗裡的餛飩，尾巴尖那顆蝦米紅得鮮活，像能聞見鮮香味兒似的。
他指尖飛快劃過屏幕，搜索框裡跳出“城南老字號餛飩鋪”的地址，地圖上顯示距離公司五十五分鐘車程。會議還在繼續，他卻已經在心裡規劃好了路線，連停車的位置都選在了巷口那棵老槐樹下，上次為了查她常去的店踩點時，特意記過那裡好停車。
“顧總？”主管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點不確定。
顧衍之迅速切換回嚴肅模式，視線掃過屏幕：“剛才說到供應鏈優化，繼續。”隻是那敲擊桌麵的節奏，比剛才快了半拍。
會議結束時，林舟剛要彙報下午的行程，就見自家老板抓起西裝外套往出走：“車鑰匙給我，下午行程推遲。”
“啊？”林舟愣了愣，看著顧衍之匆匆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天副駕上那本《戀愛三十六計》，後知後覺捂住嘴，該不會又是去實踐哪條“計謀”了吧？
顧衍之把車開出地下車庫時，導航提示前方路段擁堵。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餘光瞥見副駕上那個深藍色保溫袋，上周逛超市時特意買的，當時還琢磨著什麼時候能用上，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車窗外的高樓漸漸變成低矮的磚房，導航提示已進入老城區。顧衍之放慢車速，看著巷口晾曬的藍印花布在風裡搖晃，突然想起夏小星帆布包上的狐狸掛件，也是這種輕快的調子。
等他終於把車停在老槐樹下，餛飩鋪的木門虛掩著，老板正拿著抹布擦桌子。“師傅，來兩碗餛飩。”顧衍之推開門時，簷角的風鈴叮當作響。
老板抬頭見是他，眼睛一亮：“是你啊！上次來問小姑娘喜好的年輕人。”手裡麻利地抓起竹篾餛飩皮，“今天來晚嘍，湯剛要收呢。”
顧衍之耳根微熱，上次為了打聽夏小星常點什麼，硬著頭皮跟老板聊了半天才問出來。“多放蝦米，”他看著老板舀起肉餡，補充道，“要熱乎點的。”
“曉得曉得，”老板往沸水裡下餛飩時笑，“上次聽你念叨，就知道是給愛吃蝦米的小姑娘帶的。”白汽氤氳裡，他往碗裡堆了滿滿一勺蝦米，“這餛飩得趁熱吃，涼了鮮味就跑了。”
顧衍之看著老板把兩碗餛飩仔細裝進保溫袋，遞過來時還塞了包醋：“她家的醋配餛飩最絕，小姑娘指定愛吃。”
道謝的話剛出口，手機突然震動。夏小星發來條消息，附帶個揉著肚子的貓咪表情包：“顧總在忙嗎？剛畫完畫，突然想請教你個插畫構圖問題。”
顧衍之盯著屏幕笑了，指尖在對話框敲敲打打：“剛好在你家附近，忙完手頭事就過去。”發送前特意刪了“買餛飩”三個字，想留個小驚喜。
回程的路順暢了許多，保溫袋放在副駕上，隱約能感受到裡麵的溫度。顧衍之打開車窗，風裡帶著老城區特有的槐花香，混著保溫袋裡飄出的淡淡鮮氣，竟比車載香氛還好聞。
到了夏小星家樓下，他拎著保溫袋往樓道走，電梯裡對著反光板理了理衣領，又想起什麼，把保溫袋往身後藏了藏，上次藏蛋糕的糗樣還曆曆在目，這次總得從容些。
門開的瞬間，夏小星嘴裡還叼著畫筆，看見他手裡的保溫袋眼睛倏地亮了：“這是什麼？聞著好香。”
顧衍之把袋子往她懷裡一塞，努力維持鎮定：“路過看到的，想著你可能沒吃午飯。”話音剛落就看見她朋友圈頁麵還沒關掉，那條想吃餛飩的動態赫然在目，耳尖“騰”地紅了。
“城南老字號？”夏小星打開保溫袋時驚呼出聲，白瓷碗裡的餛飩浮在奶白的湯裡，蝦米紅得發亮，“你特意跑了一趟？”
顧衍之背過身換鞋，聲音悶悶的：“順道。”可藏在身後的手正悄悄掐著衣角，誰會順道繞路一個多小時。
“順道能順到老城區巷子裡？”夏小星端著碗往廚房跑，回來時手裡多了兩雙筷子，“顧總這順道的範圍，比導航還厲害。”她把筷子塞進他手裡時，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劃了下，看他像觸電似的縮回手，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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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茶幾旁相對而坐，雪球不知從哪鑽出來，蹲在顧衍之腳邊“喵”了聲，尾巴尖掃過他的褲腿。夏小星舀起個餛飩吹了吹，突然想起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家？”
“上次……”顧衍之剛想說踩點的事，又趕緊改口，“聽林舟提起過，說你畫過這家店。”
夏小星挑了挑眉沒戳破，林舟連她喝奶茶三分糖還是五分糖都記不清，哪會留意她畫過什麼餛飩鋪。她咬開餛飩皮，鮮美的湯汁在舌尖炸開，突然瞥見顧衍之正盯著她的碗，筷子在自己碗裡攪來攪去沒動。
“你怎麼不吃？”
“等、等涼點。”顧衍之慌忙夾起個餛飩，剛碰到嘴唇就被燙得齜牙，逗得夏小星直笑。
“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她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嘴角，兩人同時頓住。空氣裡除了餛飩的鮮香，好像還多了點甜絲絲的味道，夏小星低頭戳著碗裡的蝦米，耳根悄悄紅了。
顧衍之清了清嗓子，假裝研究窗外的麻雀，餘光卻忍不住往她那邊瞟。她吃餛飩時嘴巴鼓鼓的，像隻偷食的小鬆鼠，吃到蝦米時眼睛會亮一下，連帶著他心裡也跟著甜滋滋的。
“對了，你說要請教構圖問題？”他突然想起她發的消息，努力找回些“正事”的感覺。
夏小星咽下嘴裡的餛飩，指了指畫架：“就是想給小狐狸係列加個冬日場景，你覺得餛飩鋪門口飄雪怎麼樣？”
顧衍之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畫紙上已經勾勒出半間木牌小店，屋簷下的紅燈籠畫了一半。他走到畫架前，指尖輕輕點在燈籠下方：“這裡可以加串冰淩，雪落在上麵會反光。”說著突然頓住，上次看她畫雪景插畫時，隨口提過喜歡冰淩折射陽光的樣子，沒想到她真記著。
夏小星眼睛一亮：“這個好！”拿起畫筆時，餘光瞥見他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亮了下，鎖屏壁紙是隻抱著草莓的小狐狸，分明是她上個月送他的那張插畫。
她心裡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下，低頭添畫冰淩時嘴角止不住地上揚。原來有些人的在意，從來不用寫在書裡，會藏在特意跑遠路買的餛飩裡，藏在記得你隨口說的喜好裡，藏在連鎖屏壁紙都悄悄換成你畫的小狐狸裡。
雪球不知什麼時候跳上茶幾，爪子扒著顧衍之的碗沿，被他輕輕按住後頸。“不許搗亂。”他語氣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轉頭時正好對上夏小星的目光，兩人都沒說話，卻在相視而笑的瞬間，聽見窗外的槐樹葉沙沙作響，像在為這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哼起了甜甜的調子。
陽光穿過紗窗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顧衍之看著夏小星認真畫畫的側臉，突然覺得，比起書裡那些彎彎繞繞的計謀，還是這樣陪著她吃碗餛飩，看她畫喜歡的畫，更讓人心安。
他拿起筷子，慢慢吃掉碗裡最後一個餛飩，鮮美的味道從舌尖一直暖到心裡，原來真心在意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什麼計策，光是想把她念叨的每樣東西，都捧到她麵前，就已經是最動人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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