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衍之拎著兩杯熱拿鐵站在美術館門口時，指尖還殘留著馬克筆的油墨味。淩晨才睡下的困倦被期待衝散，他對著玻璃門理了理領帶，想起夏小星昨晚說"明天要帶番茄牛腩"時眼裡的光，唇角忍不住往上翹。
展廳裡人比前兩天多些，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夏夜烤串攤》前的夏小星。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衛衣，頭發鬆鬆地紮成丸子頭，側臉在燈光下透著柔和的粉。顧衍之剛要走過去，腳步卻猛地頓住。
她對麵站著個穿白襯衫的男生，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幾道淺淺的顏料印，那是常年握畫筆的人才有的痕跡。男生正低頭聽夏小星說話，眉眼彎著，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熟稔又親昵："還是這麼記仇，當年你畫砸了社團招新海報，把"歡迎加入"寫成"歡迎吃串"，我替你背的鍋還沒算呢。"
"那是筆沒水了！"夏小星笑著去拍他的手，動作自然得像呼吸，"再說後來我不是請你吃了三頓烤串賠罪嗎？"
男生故作委屈地歎氣："三頓烤串就想收買師兄？早知道當年就該把你那幅"烤串蝴蝶"裱起來，現在說不定能當黑曆史展品。"
"江熠你找死！"夏小星作勢要擰他胳膊，兩人笑作一團，影子在畫框上疊成暖融融的一團。
顧衍之手裡的拿鐵杯被捏得咯吱響，杯壁的熱氣燙得指腹發紅，他卻渾然不覺。林舟跟在後麵想打招呼，被老板周身驟降的氣壓凍得把話咽了回去，默默往旁邊挪了挪，掏出手機給助理發消息："速查夏小姐大學漫畫社成員名單，重點查一個叫江熠的男的。"
江熠？顧衍之的眉峰擰成了疙瘩。這個名字像根細針，猝不及防紮進記憶裡。他猛地摸出手機，點開那個加密相冊，裡麵存著他翻遍夏小星大學社交賬號截圖下來的照片。最底下那張社團合照裡，穿藍白校服的夏小星站在角落，旁邊就是這個江熠，正偷偷往她手裡塞棒棒糖，笑得一臉燦爛。
當時他對著這張照片盯了半小時，把"這人誰啊跟她很熟嗎棒棒糖很甜？"這三個問題在心裡翻來覆去嚼，最後酸溜溜地存了圖，現在看來，果然沒安好心。
"小星，這位是？"江熠的聲音突然響起，顧衍之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跟前。
夏小星回頭看見他，眼睛亮了亮："衍之？你來了！這是我大學師兄江熠，剛從國外回來。師兄，這是顧衍之。"
顧衍之伸出手，指尖冰涼："顧衍之。"
江熠握住他的手，眉梢挑了挑："哦，顧總啊，久仰。經常聽小星提起你。"
"是嗎？"顧衍之的目光掃過夏小星，語氣聽不出情緒，"我倒是沒聽小星提過師兄。"
夏小星沒察覺兩人之間的暗流，還在旁邊補刀："師兄畢業就出國了，好多年沒聯係啦。對了衍之，你怎麼才來？我剛還跟師兄說，你特彆喜歡我那幅《雪天的圍巾》。"
顧衍之扯了扯嘴角，沒接話。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好多年沒聯係還能揉頭發剛回國就直奔畫展小星居然跟他聊烤串蝴蝶"，醋意像冒泡的汽水，在胸腔裡滋滋作響，差點沒炸開。
江熠像是沒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指著《畫室的午後》笑道："這幅畫裡的小熊，跟小星當年給我當模特時一模一樣，總愛把顏料蹭滿爪子。"
"那是你非要畫我睡著的樣子！"夏小星瞪他，"結果把我畫成了圓滾滾的團子。"
顧衍之的手指在口袋裡攥成了拳。圓滾滾的團子？隻有他能看。
林舟在後麵看得直冒冷汗，悄悄拉了拉顧衍之的衣角："老板，番茄牛腩......"
"忘了。"顧衍之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
夏小星"啊"了一聲："你答應今天帶的！"
"回去讓張媽重做。"顧衍之的目光還黏在江熠身上，像是在評估競爭對手的實力。
江熠笑得更玩味了，故意從帆布包裡掏出個速寫本："說起來，我這次回來帶了當年社團的老照片，小星你要不要看看？有你當年畫的顧總同款大灰狼......"
"不許看！"夏小星和顧衍之異口同聲。
空氣安靜了兩秒，夏小星紅著臉去搶速寫本，顧衍之則咳了一聲，把拿鐵往夏小星手裡塞："涼了，我去再買兩杯。"
轉身時腳步有點快，差點撞到展架。林舟趕緊跟上去，小聲勸："老板，冷靜！偶像劇裡搶女人的戲碼太掉價了！"
顧衍之沒理他，掏出手機給張媽發消息："今天的番茄牛腩多加辣椒，越辣越好。"
林舟："？"這跟辣椒有什麼關係？
展廳裡，夏小星終於搶過速寫本，紅著臉瞪江熠："你故意的吧！"
江熠靠在牆上，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我隻是想看看，能讓我們小星畫滿一牆心事的人，到底長什麼樣。"他朝顧衍之離開的方向努努嘴，"醋勁兒挺大啊，跟你畫裡那隻護食的大灰狼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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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小星的臉更燙了，捏著速寫本的手指微微收緊："你彆亂說......"
"我亂說？"江熠挑眉，"當年是誰畫情侶頭像，畫到一半把男主角畫成了戴眼鏡的大灰狼？還嘴硬說是隨便畫的。"
夏小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剛想反駁，就看見顧衍之端著新的拿鐵回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江熠搭在她旁邊展牆上的手，像是在丈量那隻手的占地麵積。
江熠識趣地收回手，衝夏小星眨眨眼："我還有事，先走了。畫展很棒，小星，下次請我吃烤串啊。"
"再說吧！"夏小星揮揮手，看著他走了才鬆了口氣，轉頭就對上顧衍之探究的目光。
"師兄對你挺好。"顧衍之的語氣平平，聽不出喜怒。
"是啊，當年在社團很照顧我。"夏小星吸了口拿鐵，沒察覺異樣。
顧衍之沉默了幾秒，突然問："他看過你畫的大灰狼？"
夏小星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你聽到了？"
"嗯。"顧衍之盯著她，"什麼時候畫的？我怎麼沒見過？"
"大學時候瞎畫的！"夏小星想含糊過去，卻被他看得發慌，"就是......就是覺得大灰狼挺可愛的......"
顧衍之的臉色緩和了點，嘴角偷偷往上翹了半寸，卻還板著臉："下次不許跟彆的男生笑那麼開心。"
夏小星看著他耳尖悄悄泛起的紅，突然覺得這隻吃醋的笨狼，比畫裡任何時候都要可愛。她故意湊近了點，聲音裡帶著笑："那跟你笑，就可以了嗎？"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顧衍之的耳朵"騰"地一下紅透了，像是被點燃的煙花。他猛地轉過頭，撞進她含笑的眼睛裡，心跳又開始不規律，像被打亂了節奏的鼓點。
林舟在遠處捂臉：完了，老板這是被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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