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上來時暗了些，暮色把觀星台的輪廓揉成模糊的剪影，隻有零星幾盞路燈嵌在路邊，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夏小星走了沒兩步就開始晃，運動鞋踢到石子發出“哢嗒”一聲，她順勢往顧衍之身邊靠了靠，聲音帶著點剛吃完冰淇淋的甜軟：“顧總，我腿軟，走不動了。”
顧衍之停下腳步，側頭看她。她頭發上還沾著片細碎的草葉，大概是剛才在觀星台追螢火蟲時蹭的，眼睛亮晶晶的，像還沒從星空裡拔出來似的。他喉結滾了滾，沒等她再說第二句，就直接蹲下身，西裝褲膝蓋處蹭到泥土也沒在意，聲音繃得有點緊，卻透著不容拒絕的認真：“上來，我背你。”
夏小星愣了一下，看著他寬寬的後背，平時穿著挺括西裝時總顯得疏離，這會兒蹲下來，肩線軟了些，後頸的頭發還沾著點晚風帶來的青草香，混著剛才沒散的草莓冰淇淋甜氣。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故意逗他：“顧總，你這是‘總裁服務’嗎？收費嗎？”
顧衍之的耳根“騰”地就紅了，連帶著後頸都泛了點粉。他沒回頭，隻是把背挺得更直了些，手悄悄往後伸了伸，虛虛護著她的腿：“彆廢話，快上來，晚了樓下阿姨要鎖單元門了。”
夏小星笑著趴上去，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脖子。他的背很穩，一點都不晃，掌心托著她膝蓋的地方有點燙，像是揣了個小暖爐。她把臉貼在他襯衫上，能聞到布料下淡淡的體溫，還有他緊張時不自覺加快的心跳，“咚咚”的，比剛才車載電台的情歌還好聽。她忍不住用指尖勾了勾他的領帶，聲音放得很輕：“顧總，你今天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呀？在觀星台的時候，你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顧衍之的腳步猛地頓了頓，背上傳來她溫熱的呼吸，像小羽毛似的掃過他的後背，癢得他心尖都發顫。他其實練了好幾天，前天在辦公室對著鏡子練，把“我喜歡你”說得字正腔圓；昨天讓林舟當聽眾，結果緊張到把“和我在一起吧”說成“給你漲工資”，被林舟笑了一下午。可現在，話到嘴邊，看著她毛茸茸的頭頂蹭在自己頸窩，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最後隻憋出一句：“下次……下次再帶你來，看更亮的星星。”
“好啊。”夏小星沒追問，隻是把臉埋得更深了點，聲音悶悶的，還帶著點笑，“下次我把你今天的樣子畫下來，就叫‘星空下的憨憨總裁背人圖’，比上次那個‘怕蟲實錄’還得貼在你辦公桌最顯眼的地方。”
顧衍之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動透過襯衫傳到她臉上。他調整了下托著她膝蓋的手，腳步輕快了些，連踩過石子路都沒覺得硌腳。晚風卷著路邊野花的香味飄過來，夏小星悄悄抬眼，看著他泛紅的耳尖和緊抿卻帶著笑意的嘴角，忍不住又戳了戳他的肩膀：“顧總，你手心出汗了。”
顧衍之的手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趕緊往褲子上蹭了蹭，嘴硬道：“沒有，是剛才背你時蹭到的草汁。”話雖這麼說，背卻挺得更直了，生怕她覺得不穩。
回到停車場時，路燈剛好在車頭投下一片暖黃的光。顧衍之小心翼翼地把夏小星放下來，還不忘扶著她的胳膊，直到她站穩才鬆了手。兩人坐進車裡，夏小星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顧衍之沒立刻發動車子，而是從褲兜裡摸出個皺巴巴的紙團，正是剛才在觀星台沒敢遞出去的告白紙條，紙邊還沾著點草莓糖的糖漬，是下午夏小星遞糖時不小心蹭上的。
他指尖捏著紙團，輕輕展開。“和我在一起吧”五個字被揉得有些模糊，邊角還卷了邊，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自己昨天練了幾十遍的字跡。他盯著紙條看了半天，喉結又動了動，像是想把沒說出口的話順著紙條咽回去，最後卻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把紙條夾回了副駕儲物格裡的《戀愛三十六計》裡，那本書還是上周林舟偷偷放他車裡的，封麵印著大大的“脫單秘籍”，他本來想扔，結果看到裡麵夾著夏小星畫的小塗鴉，就沒舍得。紙條剛好夾在“欲擒故縱”那一頁，頁腳還寫著個小小的“笨”字，是他昨天對著鏡子練告白時，自己罵自己笨寫的。
“顧總，你在看什麼呀？”夏小星的聲音突然傳來，帶著點剛睡醒的迷糊。顧衍之趕緊合上儲物格，轉頭看她，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靠在車窗上睡著了，眼睛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嘴角還掛著笑，像是夢到了什麼開心事，偶爾還嘟囔一句“草莓蛋糕”，或是“卷毛顧總”。
顧衍之的心瞬間軟得像剛融化的草莓醬。他沒發動車子，而是悄悄把空調調高了一度，他記得夏小星怕涼，上次在公司吹空調還裹了件小外套。他側著頭看她的睡顏，看著她的頭發被晚風輕輕吹起，蹭到他的胳膊，有點癢，卻又舍不得挪開。他忍不住想伸手幫她把頭發彆到耳後，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怕吵醒她，最後隻是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她垂在腿邊的發梢，像碰什麼易碎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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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是林舟發來的消息：“老板，玫瑰和蛋糕還合夏小姐心意不？我跟便利店老板說好了，明天再送兩盒草莓餅乾到公司，藏在你茶水間的櫃子裡，保證沒人發現！”
顧衍之趕緊把手機調成靜音，生怕吵醒夏小星。他飛快地回複：“知道了，彆瞎發消息。”剛點發送，林舟的消息又彈了出來：“老板，我還訂了周末遊樂園的vip票，避開高峰期，到時候你帶夏小姐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告白，保證成功率百分百！對了，我還訂了草莓味的，超大一個！”
顧衍之看著消息，臉頰又開始發燙。他偷偷瞥了眼夏小星，還好她沒醒，隻是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像是被手機屏幕的光晃到了。他趕緊把手機屏幕按黑，揣回口袋裡，心裡卻忍不住琢磨起林舟的話，遊樂園？好像上次夏小星在茶水間說過，想去坐摩天輪，說“在摩天輪最高點許願會實現”。
他正想著，夏小星突然動了動，腦袋往他這邊歪了歪，頭發蹭到了他的手背。顧衍之瞬間僵住，連呼吸都放輕了，直到確認她隻是換了個姿勢繼續睡，才鬆了口氣。他發動車子，故意把車速放得很慢，像是想讓這條路再長一點，再長一點，好讓他多看看身邊人的睡顏。
車裡很靜，隻有空調的輕微聲響和夏小星均勻的呼吸聲。顧衍之偶爾會瞥一眼副駕，遮陽板上夾著夏小星上次畫的卷毛顧總速寫，出風口上粘著她疊的糖紙星星，連中控台上的香薰都是她上次選的草莓味。他看著這些小細節，嘴角忍不住揚起來，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鬆了些，不再像剛才那麼緊繃。
快到夏小星家樓下時，夏小星終於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問：“到了嗎？我睡了好久呀。”
“快了，還有兩分鐘。”顧衍之把車速放得更慢，聲音放得很輕，“要是沒睡夠，回去再補覺。”
夏小星搖搖頭，坐直了些，目光落在他放在腿上的手，剛才他沒注意，把夾著紙條的《戀愛三十六計》帶了出來，紙角露在外麵。她指了指那本書，笑著問：“顧總，你還在看這本‘脫單秘籍’呀？上次我好像看到林特助給你塞這個，還笑你‘老土’呢。”
顧衍之的耳朵瞬間紅了，趕緊把書往身後藏，結結巴巴地說：“沒……沒有，就是隨手放的。”
夏小星沒拆穿他，隻是從包裡掏出個小小的筆記本，遞到他麵前，就是上次記滿他喜好的那個本子。她翻到新的一頁，上麵畫著個小小的摩天輪，旁邊寫著：“周末想去遊樂園，聽說摩天輪最高點告白，成功率會變高哦。”
顧衍之看著那行字，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張了張嘴，剛想說“好”，車子就穩穩地停在了夏小星家樓下。
夏小星推開車門，回頭對他笑了笑，眼睛亮得像剛才觀星台的星星：“顧總，明天見的時候，希望你有話跟我說哦。”說完，她揮了揮手，轉身跑上樓，馬尾辮在身後晃了晃，像隻開心的小狐狸。
顧衍之坐在車裡，看著她房間的燈亮起來，才掏出手機，給林舟發了條消息：“周末遊樂園的票，不用vip，普通票就好。還有，草莓，要最大的那個。”
沒過多久，林舟回了消息：“老板，你終於開竅了！放心，保證安排得明明白白！”
顧衍之笑著把手機揣回口袋，又拿出那本《戀愛三十六計》，翻開“欲擒故縱”那一頁。他看著夾在裡麵的告白紙條，還有頁腳那個小小的“笨”字，忍不住用指尖摸了摸。這次，他沒再懊惱自己沒說出口的告白，反而覺得，慢慢來也挺好，畢竟，他的心意，早就藏在每一次泛紅的耳尖裡，藏在每一次偷偷記下的喜好裡，藏在每一次看向她時，眼裡忍不住的溫柔裡。
他發動車子，出風口的糖紙星星隨著風輕輕晃著，草莓味的香薰在車裡散開。顧衍之握著方向盤，嘴角一直揚著，心裡甜得像灌滿了草莓醬。他想，下次在摩天輪最高點，他一定不會再緊張，一定能把那句“我喜歡你”，清清楚楚地說給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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