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玻璃上的狡黠側臉剛晃了兩秒，夏小星就聽見唐棠在走廊裡“河東獅吼”，“顧衍之！你是不是又爬連廊了？趕緊給我下去！婚前見麵要破功的！”緊接著是林舟雞飛狗跳的附和，“顧總快跑！唐棠拿著雞毛撣子過來了！”
夏小星憋笑憋得肩膀發抖，剛想抬手讓顧衍之趕緊躲，就見他動作比兔子還快，順著連廊翻到隔壁畫室的窗戶邊，那是她特意留了備用鑰匙的地方，當初裝修時顧衍之非要在畫室裝個防盜窗，說“防止某人畫畫太投入掉下去”，現在倒成了他的“秘密通道”。
“哢噠”一聲，畫室的窗戶被輕輕推開，顧衍之帶著一身晨霧和雪鬆味鑽進來，額角還沾著片梧桐葉，手裡居然拎著個透明飯盒。他剛站穩就被突然竄出來的小煤球絆了一下，踉蹌著扶住畫架，架子上的顏料管“嘩啦啦”掉了一地，靛藍、鵝黃、淺粉的顏料管滾得滿地都是，其中一支黃色顏料管還被他踩得擠出一截膏體，在地板上印了個圓圓的小腳印。
“噓～”顧衍之慌忙捂住嘴，眼底卻藏不住笑意，把飯盒往夏小星手裡一塞，“給你帶了三分糖的草莓奶凍，沒放堅果，不會糊妝，再不來要被小煤球偷吃掉了。”
夏小星捏著冰涼的飯盒，看著滿地狼藉哭笑不得，“顧總，你這是來送吃的，還是來拆畫室的？”她剛打開飯盒，甜軟的草莓香氣就漫了出來，瞬間勾起了食欲，這是她熬夜趕稿時最愛的味道，顧衍之總能精準記住她所有小偏好。
“當然是來陪我的新娘子婚前最後一次獨處。”顧衍之彎腰去撿顏料管時，又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速寫本，嘩啦啦的紙頁聲在安靜的畫室裡格外清晰。他指尖沾了點黃色顏料，趁夏小星低頭吃奶凍的間隙，在她鼻尖上輕輕點了一下，“這樣就有專屬標記了，彆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夏小星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鼻尖，沾了滿手鵝黃，氣得她抓起旁邊的白色顏料管，對著顧衍之的襯衫領口就抹了一下，“禮尚往來！”
兩人鬨作一團，小煤球在旁邊湊熱鬨，爪子扒拉著滾到腳邊的顏料管，把紅色顏料蹭到了耳朵上。等唐棠帶著化妝師急匆匆趕到畫室門口時，就看見地上東倒西歪的畫具、鼻尖沾著顏料的夏小星、領口帶白印的顧衍之，還有一隻耳朵通紅的貓咪，氣得她扶額歎氣，“你們倆能不能靠譜點？還有半小時就要上妝了，顧衍之你趕緊把襯衫換了！”
“馬上馬上。”顧衍之舉手投降，趁著唐棠拉著夏小星去補妝的間隙，飛快換了件備用襯衫，又順手把夏小星鼻尖的顏料擦乾淨，指尖帶著點溫熱的觸感，“等會兒回來找你，給你帶了驚喜。”
夏小星被按在化妝鏡前時，嘴角還帶著笑。化妝師給她打底時，她忍不住偷偷瞄向畫室的方向，陽光透過百葉窗斜斜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裡放著她畫了一半的婚禮插畫，草稿上的顧衍之被畫成了歪脖子企鵝，旁邊的小煤球叼著向日葵胸針，尾巴翹得比天還高，那是她昨晚熬夜趕的初稿，沒想到被他看見了。
等妝容打理得差不多，唐棠被林舟喊去核對接親流程，夏小星趁機溜回畫室。顧衍之正蹲在地板上，小心翼翼地用濕紙巾擦著剛才被顏料弄臟的地方，手裡還拿著支細頭畫筆，小煤球蹲在他旁邊，時不時用爪子扒拉一下他的袖子。
“彆擦了，地板本來就有顏料印記，多添一個也沒事。”夏小星走過去，從畫架上抽出一張空白畫紙，“反正這畫室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越亂越有煙火氣。”
顧衍之直起身，眼底閃著狡黠的光，從口袋裡摸出個東西遞過來，是支墨藍色的馬克筆，和當初砸中他胸口的那支一模一樣。“特意找同款買的，算是肇事工具複刻版，今天得讓它見證點好東西。”
夏小星握著熟悉的筆杆，忽然想起初遇時的場景，忍不住笑了，“你還記仇呢，居然特意找這個。”她筆尖蘸了點淡藍色顏料，在畫紙上輕輕勾勒起來，“本來想婚禮結束再畫的，既然你來了，就趁這幾分鐘，畫個婚前限定版。”
顧衍之沒動，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靜靜看著她，陽光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鼻尖還沾著點沒擦乾淨的顏料。他忽然想起第一次來畫室的場景，那時候兩人還在“襯衫賠償糾紛”的冷戰期，她被星衍科技的宣傳稿逼得沒辦法，硬著頭皮約他來確認細節，結果他盯著她畫紙上歪歪扭扭的q版自己，居然沒皺眉，還問“能不能給我加個墨鏡，顯得酷一點”。
“在想什麼？”夏小星抬頭，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發呆，忍不住調侃，“是不是覺得你老婆畫畫太好看，看入迷了？”
“確實。”顧衍之坦誠點頭，伸手幫她遞了支粉色顏料，“在想第一次來這裡，你把我堵在門口，手裡拿著沾了墨汁的畫筆，說我要是不答應讓你畫宣傳稿，就把我襯衫上的烏龜畫滿全身。現在想想，你那時候明明慌得不行，還硬要裝凶，可愛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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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夏小星臉一紅，筆尖頓了頓，在畫紙上添了個小小的向日葵，“我那是怕你讓我賠天價襯衫，急中生智！誰知道你居然真的答應了，還說要‘以畫抵債’，現在想想，你是不是那時候就沒安好心？”
“確實沒安好心。”顧衍之笑著承認，“第一次在咖啡館被你砸中，就覺得這個小姑娘又迷糊又大膽，後來看了你的漫畫，覺得你腦子裡的奇思妙想真多，畫裡的反派雖然沙雕，卻透著股韌勁，跟你一模一樣。第一次來你畫室，看到你趴在畫桌上趕稿，頭發亂糟糟的，嘴裡還叼著根畫筆，旁邊放著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就覺得……這樣的日子，好像也挺有意思。”
夏小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裡的畫筆輕輕晃了晃，在畫紙上點出一個小小的墨點，像顆星星。她低頭繼續畫著，畫裡的兩人並肩坐在窗邊，她踮著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旁邊的小煤球蹲在窗台上，嘴裡叼著那支闖禍的墨藍色馬克筆，背景是畫室的百葉窗和向日葵盆栽。
小煤球大概是覺得被忽略了，跳上畫桌，用爪子輕輕拍了拍畫裡的小人，然後在畫紙邊緣踩了個淺淺的梅花印。“哎呀！你這個小搗蛋鬼！”夏小星想去擦，卻被顧衍之攔住了，“彆擦，這樣才特彆，這是我們的見證貓留下的專屬印記。”
他拿起畫紙，仔細地看了起來，畫的右下角，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行字，“婚前最後一次獨處，以後就是夫妻啦。”顧衍之的喉結動了動，小心翼翼地把畫紙折好，放進自己的西裝內袋裡，貼身收好，“這張畫要放在我們的臥室裡，裝裱起來，永遠保存。等我們老了，頭發白了，再拿出來看看，就能想起今天早上，在畫室裡搗亂的我們和小煤球。”
“肉不肉麻呀你！”夏小星的臉頰有點發燙，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不過說好了，以後吵架的時候，看到這張畫就得消氣，不能冷戰超過一小時。”
“沒問題。”顧衍之握住她的手，指尖描摹著她的指腹，“不僅不冷戰，還得給你買草莓奶凍賠罪，三分糖，不加堅果。”
兩人並肩坐在畫室的地毯上，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疊在一起像分不開的連體嬰。夏小星忽然想起什麼，笑著說：“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去郊外采風，你非要帶我走那條近路，結果把我帶進溝裡嗎？我新買的帆布鞋全是泥，你還說‘沒關係，泥點是大自然的裝飾’，氣得我當場把你畫成了掉進泥坑的豬八戒。”
“當然記得。”顧衍之笑得眼角都彎了，“後來我背著你走了三公裡才到公路，你趴在我背上，還在偷偷給我畫醜照，畫完還拿給我看，問我像不像。其實我覺得挺像的，不過那時候背著你，覺得三公裡太短了，真想再走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