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牢牢鎖定在懸浮於麵前的藏寶圖投影上。那個代表著寶箱怪活動區域的猩紅光點,正以一種令人心悸的頻率持續閃爍著,像一顆渴望鮮血的心臟。光點的位置被清晰地標注在一處廢棄古代儲藏室的深處,根據比例尺估算,從他現在所處的這條遍布濕滑苔蘚、彌漫著腐朽氣息的主乾甬道出發,大約需要十幾分鐘的腳程。
他沒有絲毫急躁,沉穩得如同深潭。意念微動,藏寶圖投影瞬間放大、旋轉,呈現出錯綜複雜的立體結構。他的大腦如同最高效的分析儀器,飛速處理著投影上詳儘標注出的三條可能路徑的每一條信息。
第一條路徑,是沿著當前主乾道延伸出去的一條相對寬敞的拱形通道。這條路況最好,但需要繞一個巨大的弧形遠路,更麻煩的是,路徑清晰地被標記為穿過幾種中立但極具領地意識的地下生物的巢穴範圍——包括暴躁的穴居掘地蟲和成群結隊、分泌強酸的石盲怪。選擇這條路,意味著幾乎必然的遭遇戰和不可預知的拖延。
第二條路徑,則是一條近乎垂直向下的、被地質活動撕裂開的狹窄天然裂穀。這條路線幾乎是直線距離,能完美避開地圖上標注的大部分麻煩生物巢穴,但對行進者的體能和技巧是極大的考驗。岩壁濕滑,布滿了不穩定的鬆動石塊,需要精湛的攀爬技術,一旦失手,後果不堪設想。
最後一條路徑,在地圖上顯示為一條扭曲的、幾乎筆直向前的虛線,它需要穿過一片被特彆標注為“低語回廊”的區域。這片區域被一個不斷旋轉的、骷髏頭與扭曲聲波組合而成的醒目符號所覆蓋,旁邊還有細小的古代文字備注:“高強度精神汙染區域,意誌不堅者將永陷幻聽迷宮”。然而,它的優勢也極其明顯——路程最短,近乎一條直線直達目標。
“低語回廊……”李飛低聲沉吟,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藏寶圖的擴展信息流湧入他的意識:那裡的精神乾擾並非主動攻擊性法術,而是一種古老怨念與環境魔力混合產生的自然現象,主要針對心智防線薄弱者,會持續誘發無法分辨真偽的惡毒幻聽和徹底顛覆方向感的錯亂效應。然而,對於他的靈魂而言——那個既承受過蟲族集體意誌那足以碾碎星辰的、名為“憐憫”的恐怖衝刷,又承載著來自未來、支離破碎卻沉重如山的記憶碎片洗禮的靈魂——這種程度的、無意識的背景噪音式乾擾,恐怕連微風拂過山岩都不如,最多隻能算是一陣微不足道的耳鳴。他此刻最需要的,是極致的效率,是搶在任何潛在變數發生前,鎖定他的獵物。
心意已決,李飛五指虛握,懸浮的藏寶圖全息投影如同被吸入黑洞般瞬間收斂、消失無蹤。他甚至沒有去回憶具體的岔路口,整個回廊的三維結構圖已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腦海。他邁步前行,動作流暢自然,既沒有召喚出散發著森然寒氣的白骨裝甲,也沒有讓那頂蘊含著神聖與死亡矛盾力量的聖騎士之冠顯現。相反,他將自身的生命氣息與能量波動收斂到了極致,仿佛他本身就成了這片幽暗地域的一部分——一道移動的影子,一團有意識的冰冷空氣。亡靈法師與生俱來的、對負能量環境的親和本能在此刻展現得淋漓儘致,他的身形似乎與搖曳的陰影、牆壁上滲出的黑暗能量完美交融,腳步落在潮濕得能踩出墨綠色汁液的岩石地麵上,發出的細微聲響甚至被地下微弱的氣流聲所掩蓋。
越靠近低語回廊的入口,空氣中原本平穩儘管陰冷)的魔力流開始變得狂亂而異常。一種細微的、仿佛由成千上萬個人在同時用氣聲竊竊私語,卻又完全無法分辨任何一個清晰字節的噪音,開始如同無形的觸手,纏繞上他的意識邊緣,試圖撬開他思維的外殼,將混亂與恐懼植入其中。李飛隻是微微蹙了蹙眉,並非因為不適,而是出於一種本能的、對這種低效乾擾的輕微厭煩。他靈魂的最深處,那屬於“錯誤”的、與整個世界底層規則都格格不入的本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般,極其輕微地蕩漾開一圈無形的漣漪。就是這麼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震蕩,所有試圖侵入他思緒的外來精神乾擾,就如同撞上絕對零度壁壘的飛蛾,瞬間被凍結、粉碎、化為烏有,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與此同時,回廊兩側原本粗糙的石壁開始發生變化,一種扭曲的、仿佛擁有獨立生命般緩緩蠕動的不明苔蘚覆蓋了古老的岩石,這些苔蘚散發出一種病態的、幽綠色的熒光,將整個回廊映照得光怪陸離,充滿了令人心神不寧的詭譎氛圍。
他的速度自始至終未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減緩,精準地按照烙印在腦海中的三維地圖指引,如同鬼魅般快速穿行於這片精神領域的禁區。僅僅幾分鐘後,前方昏暗的視野陡然開闊,低語回廊的儘頭已然在望——一扇因年代久遠而半坍塌的巨大石門如同沉默的巨獸般矗立在那裡,門扉早已破損,露出後麵更為幽深的黑暗,那便是目標所在的古代儲藏室。而就在石門投下的、最為濃重的陰影角落之中,一個看起來像是被前人隨意丟棄、表麵覆蓋著厚厚灰塵和陳年蛛網的普通木質寶箱,正靜靜地躺在那裡。唯有感知敏銳者,才能察覺到那寶箱之上,正散發著極其微弱、卻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魔法靈光,如同垂死者最後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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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在距離寶箱整整十步之外便停下了腳步,這個距離進可攻、退可守,完美地卡在了可能存在的突襲範圍的臨界點上。他眼中閃過一絲早已預料到的了然光芒。藏寶圖提供的信息精準得可怕,眼前這個“寶箱”所散發出的那種內斂的、帶著貪婪捕食者特有的偽裝性的能量波動,與他記憶中魔法圖鑒所詳細描述的寶箱怪在偽裝潛伏狀態時的能量特征,完全吻合。在他的“視覺”中,那層粗糙的木質外殼幾乎透明,其下隱藏著的、如同層層疊疊剃刀般環狀分布的尖銳牙齒,以及數條蓄勢待發、沾滿粘稠消化液的滑膩觸須,正清晰地勾勒出獵物的真實形態。
“果然是你。”李飛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道,語氣平靜無波,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他的右手隨之緩緩抬起,動作舒展而穩定,一絲蒼白色的、散發著純淨死亡氣息的亡靈能量,開始如同擁有生命的細蛇般,在他修長的指尖繚繞、彙聚。他沒有選擇吟唱迅捷但聲勢明顯的白骨之牙,也沒有準備大範圍殺傷性的法術,而是調動魔力,構建一個更為基礎、卻在此刻更具針對性的法術模型——微暗靈視。但這個法術經過了他的特殊改良,融入了死亡命運的一絲真諦,使其不再是簡單的視覺遮蔽或弱化,而是變成了能夠撕裂一切虛幻偽裝、強迫事物展露其腐朽本質的洞察性力量。
狩獵,拉開了它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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