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的西方區域,與東方那片相對“穩定”的烈焰平原截然不同,是一片更加詭異、更加令人不安、充滿了動態死亡威脅的可怖領域。腳下的大地不再是堅實可靠的岩石,而是化作了咕嘟咕嘟冒著粘稠氣泡、如同巨大生物腐爛內臟般的炎漿沼澤。暗紅色的、散發著刺鼻硫磺惡臭的粘稠岩漿,如同緩慢流動的、滾燙的血液,在焦黑龜裂、如同乾涸河床的土地縫隙間蜿蜒流淌,不時有熾熱的漿泡從沼澤深處鼓起、破裂,濺射出足以融化鋼鐵的高溫液滴。空氣中彌漫的不僅僅是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氣味,更混雜了一種奇異的、帶著一絲甜膩、卻足以讓任何吸入者頭暈目眩、神經麻痹的腥臭毒氣,仿佛有無形的毒蛇在舔舐著闖入者的肺葉。
在這片死亡沼澤的最中央區域,景象更是駭人。九根粗壯得需要數人合抱、覆蓋著暗沉如黑曜石般鱗片的巨大蛇頸,如同九根支撐著煉獄的巨柱,從沸騰翻滾、冒著滾滾濃煙的岩漿深處緩緩探出,筆直地刺向被毒瘴籠罩的昏暗天空。每根蛇頸的頂端,都連接著一顆巨大而猙獰的蛇頭,這些蛇頭形態各異,有的布滿骨刺,有的頭頂生有扭曲的犄角,但無一例外地緊閉著它們那覆蓋著厚重眼瞼的雙眼,如同陷入了永恒的沉眠。它們靜靜地矗立在那裡,散發出一種與周圍熾熱環境格格不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不死氣息,仿佛是從遠古神話中走出的、執掌死亡與再生的恐怖存在。這便是第二關的守護者——蛇夫座的投影,不死九頭蛇的巢穴。
李飛的身影出現在這片炎漿沼澤的邊緣。他全身近乎赤裸,古銅色的肌膚暴露在充滿腐蝕性的空氣和灼人的熱浪中,卻仿佛渾然不覺。唯有腰間圍著的那條由不破金獅子的鬃毛鞣製而成的金色短褲,散發著柔和而堅韌的微光,形成一道薄弱的能量屏障,將周遭最致命的酷熱和侵蝕性的毒瘴稍稍隔絕開來,為他保留了最後一絲喘息之機。經曆了與金獅子那純粹力量的碰撞,他的身軀似乎被進一步淬煉,比之前顯得更加精悍,每一塊肌肉的線條都如同被最精湛的工匠用刀斧精心雕琢過一般,棱角分明,看似靜止,卻內裡蘊含著足以撕裂空氣的爆炸性力量。
然而,與這具充滿力量感的軀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那雙眼睛。此刻,他的眼神比之前麵對金獅子時,更加銳利,更加專注,仿佛兩柄已經徹底出鞘、飲過鮮血的絕世利刃,閃爍著冰冷而致命的光澤。他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照燈,緊緊地、一瞬不瞬地鎖定著沼澤中心那團龐大而令人心悸的陰影——那九根如同死亡之柱般聳立的不死九頭蛇的蛇頸。
他沒有像麵對金獅子時那樣,先進行試探性的觀察或閃避。因為一種源自無數次生死搏殺培養出的戰鬥直覺,如同最尖銳的警鈴,在他踏入這片沼澤的瞬間就在瘋狂示警:與這種擁有近乎不死之身、再生能力恐怕極其變態的怪物進行任何形式的纏鬥、消耗,都將是自取滅亡的開端,是通往敗亡最快、最絕望的道路。麵對這樣的敵人,猶豫即是死亡,拖延即是墳墓。速度,極致的、一往無前的、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奠定勝局的絕對速度,才是這場戰鬥中唯一的生路,甚至是唯一的勝算!
“啪!”
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脆響。李飛的左腳尖,如同蜻蜓點水般,在一塊尚未被岩漿完全吞噬、突出沼澤表麵的焦黑岩石上輕輕一點。整個動作流暢、輕盈,沒有一絲一毫的冗餘和遲疑。下一刹那,他原本靜止的身形驟然模糊,化作一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離弦之箭,撕裂粘稠灼熱的空氣,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氣勢,筆直地射向沼澤中心那九頭蛇的本體所在!
幾乎就在他身形啟動的同一微秒!那九根原本如同石雕般靜止、緊閉雙目的蛇頸,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充滿侵略性的氣息瞬間驚動!九顆猙獰的蛇頭,在同一時刻,猛地睜開了它們那厚重如岩石的眼瞼!十八隻慘綠色的、如同鬼火般燃燒的蛇瞳,驟然亮起,冰冷、怨毒、不含一絲生氣的殺意,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跨越空間,精準無比地鎖定、纏繞住了那道正在半空中疾馳的、渺小卻散發著危險氣息的身影!
“嘶——嗬——!”
九張血盆巨口在同一瞬間猛然張開,露出了如同短劍般慘白的毒牙,喉嚨深處暗紫色的毒火開始瘋狂彙聚,腐蝕性極強的墨綠色酸液在口腔中翻滾沸騰,毀滅性的攻擊即將如同火山噴發般傾瀉而出,將膽敢挑釁者徹底淹沒、溶解!
但——
太遲了!
李飛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它們那沉睡初醒的神經反應極限!他的突進,並非直線,而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細微卻精妙無比的折線軌跡,如同預判了所有可能的攔截路線!當九頭蛇的毀滅吐息還在醞釀、蛇瞳剛剛鎖定目標的那一刻,李飛的真身,已然如同鬼魅般,逼近到了足以發動致命一擊的絕對領域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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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的身形尚在半空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但他的心神卻已徹底沉入一片萬籟俱寂、絕對冰冷的境界。外界的喧囂——毒瘴的嘶嘶侵蝕、岩漿的翻滾沸騰、九頭蛇震耳欲聾的嘶鳴,乃至時間本身流逝的感知——都如同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變得遙遠而模糊。他將自身所有的意誌力、全部的精神集中力,以及對“速度”這一概念的終極理解與追求,毫無保留地傾注、壓縮、凝聚於一點,化作一種無形無質、卻比世間任何已知神兵利器都要純粹、都要鋒銳的意念造物——一柄“心刀”。
這柄刀,沒有實體,不依賴能量,它是李飛斬破一切有形無形阻礙、追求刹那極速的絕對信念之化身,是其戰鬥意誌高度凝練的結晶。
沒有金鐵交鳴的巨響,沒有能量對撞的炫光。就在那電光石火、間不容發的瞬息——九頭蛇九顆頭顱的攻擊已然醞釀至巔峰,毀滅性能量即將噴薄而出,卻又處於舊力將儘、新力未生、轉換最為滯澀的那個絕對間隙——李飛動了!他的身影不再是簡單的疾馳,而是化作了一道真正的、仿佛超越了物質形態的流光!這道流光並非筆直突進,而是在九根如同死亡叢林般聳立的粗壯蛇頸之間,以一種近乎藝術般的精準與優雅,勾勒出一幅複雜、完美且致命到極點的折線軌跡圖!
而那道意念凝聚的“心刀”之鋒,則隨著他這超高速閃爍的身影,以遠遠超越生物思維反應極限的速度,如同最精密的激光掃描,依次、精準地掠過了九顆猙獰蛇頭與蛇頸連接的最脆弱、最關鍵的根部!
時間,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按下了暫停鍵,凝固了那麼微不足道的一瞬。
下一刻,異變陡生!
九道平滑得如同被最完美工藝切割過的、閃爍著詭異幽光的切口,同時、整齊地出現在九根粗壯蛇頸的同一高度上!那九顆原本充斥著驚愕、暴怒、以及毀滅欲望的猙獰蛇頭,所有的表情瞬間僵住,隨即失去了所有支撐,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如同九座崩塌的山峰,向著下方那沸騰翻滾、散發著惡臭的熾熱岩漿無力地墜落而去。
斷開的蛇頸切口處,並沒有預想中鮮血噴湧的場景,隻有濃稠如墨汁、散發著刺骨寒意與強烈腐蝕性的黑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瘋狂湧出。這些黑氣在空中扭曲、尖嘯,發出一種仿佛來自九幽地獄、能夠撕裂靈魂的淒厲聲響——那並非生物臨死的哀嚎,而是蘊含在這些投影體內的、代表著“不死”屬性的法則力量被強行斬斷後,所發出的痛苦哀鳴!
失去了頭顱的龐大蛇身,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的巨蟒,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翻滾,瘋狂地拍打著周圍的岩漿沼澤,攪得粘稠的炎漿如同海嘯般衝天而起,火浪滔天!但這番垂死的掙紮注定是徒勞的,失去了核心的指揮與意誌的驅動,這龐大的投影之軀最終隻能帶著不甘的扭曲,緩緩地、沉重地沉入了那無儘灼熱的沼澤深處,最終在激起一股混雜著黑氣與火焰的衝天浪柱後,徹底消散無形,回歸為遙遠星空中那座蛇夫星座的原始投影能量。
與此同時,李飛的身影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輕飄飄地落在了沼澤中心區域、那唯一一塊在岩漿翻湧中巋然不動的黑色礁石之上。他站定身形,氣息平穩,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於萬軍九頭)之中取上將首級般的致命一擊,從未發生過一般。唯有他那微微蒼白的臉色,以及額角悄然滲出的、迅速被高溫蒸乾的細密冷汗,無聲地揭示著凝聚和駕馭那柄無形“心刀”時,對自身精神力造成的巨大消耗。
他的目光平靜無波,甚至沒有投向那正在沉沒消散的龐大蛇軀一眼,而是直接落在了腳下這塊黑色礁石的表麵。那裡,一枚約莫半尺長短、通體縈繞著不祥的紫黑色光芒、形狀扭曲而銳利、散發著陰寒與劇毒氣息的毒牙,正靜靜地躺在那裡。這正是那不死九頭蛇本源力量凝聚所化的信物——“絕命毒牙”。
李飛緩緩俯下身,伸出右手,用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極其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這枚毒牙。就在指尖接觸毒牙的瞬間,一股陰寒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同時又蘊含著猛烈劇毒的意念,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順著他的手臂經絡急速蔓延而上,試圖侵蝕他的肉身與意誌!
然而,這股歹毒的力量剛剛侵入,便遭遇了李飛體內那如同烘爐般灼熱、旺盛、奔騰不休的氣血之力的本能抵抗。灼熱的氣血如同燒紅的烙鐵撞上了寒冰,瞬間便將那股陰寒劇毒之意逼退、蒸發,消散於無形。毒牙在他指尖微微震顫了一下,最終徹底安靜下來,仿佛認命般,收斂了所有凶戾的氣息。
“不死?”李飛將那枚觸手冰涼、縈繞著不祥紫黑色光芒的毒牙緊緊握在掌心,感受著其中蘊含的陰寒與死寂之力,心中卻如同亙古不化的冰川,波瀾不驚,沒有絲毫的得意或後怕。唯有對力量本質的認知,如同被清泉洗滌過的明鏡,更深一層地映照出清晰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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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不死,不過是其再生的速度,在某個層麵或時間段內,恰好超過了其被毀滅的速度罷了。”他心中默念,如同在闡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自然定律。東方的金獅子,考驗的是力量的絕對強度,是以點破麵、一力降十會的極致爆發。而這西方的九頭蛇,考驗的則是力量的絕對速度與絕對精準,是在電光石火間捕捉稍縱即逝的破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瓦解對方核心優勢的雷霆一擊。金獅子那號稱“不破”的防禦,被凝聚到極致的絕對力量正麵粉碎;九頭蛇那號稱“不死”的再生,則被快到超越其反應極限的絕對速度瞬間終結。
這座詭異的火焰山,其試煉仿佛並非單純的武力考驗,更像是一位沉默的導師,正通過這一個個強大的守護者,向他一層層地揭示著“力量”這個概念所蘊含的、不同卻又相輔相成的維度。那彌漫山腳、焚儘一切外來能量與技巧依賴的“一味真火”,看似是剝奪與壓製,實則是一種淬煉與逼迫,逼得試煉者不得不拋棄所有華麗的外殼,回歸到最原始、最純粹的狀態,去挖掘、去依賴、去運用那潛藏於生命本源深處的最內核的力量。
那柄由信念與意誌凝聚的“心刀”,其鋒利程度毋庸置疑,於瞬息間斬斷不死法則,堪稱驚豔。但李飛清晰地感受到,凝聚和駕馭它時,對精神力的消耗亦是巨大到難以想象,仿佛瞬間抽乾了靈魂之海。此等利器,威力絕倫,卻不可作為常規手段輕易動用,需得作為關鍵時刻一錘定音的底牌。
他將那枚蘊含著不死與劇毒法則的“絕命毒牙”鄭重收起,目光越過腳下依舊翻騰的炎漿沼澤,投向了火焰山更北方的地域。那裡,根據藏寶圖的標示,是一片被稱為“火焰山穀”的險地,熾熱的罡風終年不息,將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他的目光沉靜如水,深邃得看不出絲毫情緒。千言萬語,最終隻化為一聲無聲的輕歎,一言難儘。實話實說,接連兩場戰鬥,先是極限壓榨肉身本源轟出至強一拳,後又極度凝聚精神意誌斬出心刀,兩次透支性的力量運用,即便以他堅韌的意誌和經過強化的體魄,也真的感到有些累了呀!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陣陣湧來。
但,腳下的路,還很長。火焰山的試煉,才僅僅過去了六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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