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南庭的中央廣場上,人魚工匠們用發光的海藻和七彩珊瑚編織成的裝飾如同活著的虹彩,隨著水流輕輕搖曳。成千上萬顆珍珠被精心布置成星辰圖案,在地麵上鋪就一條閃爍的銀河。巨大的硨磲貝張開,裡麵坐著人魚樂師,手中拿著由海螺和水晶製成的樂器,奏出空靈深邃的旋律。
“海神誕辰日!”珊瑚興奮地向朋友們解釋,她的眼睛比任何珍珠都要明亮,“這是我們最盛大的節日,紀念守護神歐申納斯的誕生!”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海洋居民——不僅是人魚,還有各種智慧海洋生物:優雅的海豚民騎著發光的海馬,嚴肅的龜長老穿著正式的海藻長袍,甚至有些友善的巨型烏賊懸浮在上方,觸手隨著音樂節奏擺動。
凱蘭·鐵影站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北境的老戰士換上了一身深藍近黑的正式禮服,但仍然保持著軍人筆挺的姿態,與周圍流動優雅的氛圍格格不入。布雷克則完全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微微張開。
“能量讀數異常活躍,”莉維婭的數據板不斷閃爍著,“某種共鳴現象正在增強,與所有參與者的情緒波動呈正相關。”
慶典正式開始。深海之王與王後乘坐由巨型海馬牽引的珍珠車駕緩緩進入廣場。國王手中持著一柄由純淨水晶雕琢而成的三叉戟,輕輕敲擊地麵。
頓時,整個廣場安靜下來。所有海洋居民同時發出一種低沉而和諧的吟唱,那不是任何語言,而是一種純粹的情感共鳴,如同整個海洋在共同呼吸。
隨著吟唱聲越來越強,廣場中央的珍珠星辰開始發光。光線越來越亮,最終凝聚成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身影——那是一位古老而威嚴的存在,有著長長的胡須和慈祥的眼睛,下半身是漩渦般的水流。
“歐申納斯...”珊瑚輕聲說,眼中充滿敬畏,“我們的守護者。”
古神的影像向四周點頭微笑,伸出手掌。從他掌心灑出無數發光的小水珠,落在每個參與者身上。當水珠接觸皮膚的瞬間,一種溫暖、愉悅的感覺傳遍全身。
布雷克驚訝地看著落在自己手上的水珠:“哇!感覺好奇妙!”
凱蘭警惕地皺眉,但當水珠落在他手背時,老戰士的表情柔和了下來。那一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了北境雪原上陽光的溫暖,聽到了久違的愛人的輕笑。
“情感共鳴粒子,”莉維婭分析著數據,“能夠觸發大腦中的愉悅中樞。無害,但效果顯著。”
慶典進入高潮部分。各種海洋生物開始表演精心準備的節目:發光水母組成變幻的圖案,海豚民表演精準的水流舞蹈,甚至有一群小醜魚表演滑稽戲,逗得全場大笑。
最令人驚訝的是,凱蘭被一群活潑的人魚孩子拉去參加傳統的“漩渦遊戲”。老戰士起初十分抗拒,但在孩子們的簇擁下,最終還是加入了遊戲。他笨拙地試圖在流動的漩渦中保持平衡,那副嚴肅的模樣與遊戲的歡樂氛圍形成鮮明對比,引得周圍觀眾哈哈大笑。
布雷克則迷上了一種叫做“珍珠投環”的遊戲,用特製的海草環去套遊動中的發光珍珠。泰坦血脈讓他力量過猛,前幾次嘗試都把整個遊戲攤差點掀翻,但漸漸地,他學會了控製力量,居然成功套中了一個珍珠,贏得了一個小獎章。
莉維婭被王後親自邀請參加智者們的辯論會。半惡魔少女一開始隻是冷靜地記錄數據,但很快就被深海哲學的精妙所吸引,甚至加入了討論,用嚴密的邏輯讓幾位龜長老都點頭稱讚。
夜幕降臨通過水麵逐漸暗下的光線判斷),慶典達到最高潮。所有參與者手拉手形成一個大圈,共同吟唱著古老的海洋頌歌。就連凱蘭也允許珊瑚和布雷克拉著他的手,雖然還是一臉不情願,但並沒有掙脫。
在那神聖的一刻,不同的種族、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年齡,所有人都沉浸在純粹的喜悅與和諧中。光芒從他們相連的手中流過,形成一個完整的發光圓環,如同深海中的一顆明珠。
頌歌結束的那一刻,整個深海南庭爆發出歡樂的歡呼。朋友們互相擁抱,陌生人相視而笑,就連最嚴肅的龜長老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凱蘭看著孫子與珊瑚開心地笑著,看著莉維婭與深海智者們熱烈討論,看著周圍所有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們。五百年來,老戰士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毫無保留的和平與喜悅。
然而,就在這完美的時刻,異變突生。
一道不和諧的震動從深海遠處傳來,微弱但尖銳,如同完美的玻璃上出現的第一道裂痕。歡樂的音樂戛然而止,相連的光環瞬間破碎。
莉維婭的數據板發出刺耳的警報:“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來源深度...無法測量!能量級彆...超出刻度!”
廣場上的光芒開始不穩定地閃爍。遠方傳來低沉而不祥的轟鳴,仿佛某種巨大無比的東西正在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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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王的臉色驟變:“不可能...這個時候...”
震動越來越強,整個廣場開始搖晃。珍珠裝飾從珊瑚架上滾落,發光的海藻突然暗淡下來。遠處,黑暗開始蔓延,那不是缺乏光線的黑暗,而是一種吞噬一切的虛無。
“那是什麼?”布雷克緊張地問,下意識地站到祖父身邊。
珊瑚的臉色蒼白:“是...是另一個古神。厄喀德那,吞噬之蛇...它應該還在沉睡中的!”
國王高舉三叉戟,試圖穩定局勢,但他的力量顯然在與某種更強大的存在對抗:“守衛!保護平民!向避難所疏散!”
人群陷入恐慌,歡樂的慶典瞬間變成混亂的逃難。海洋生物四處奔逃,父母緊緊抱著孩子,年長者驚恐地祈禱。
就在這時,守護神歐申納斯的影像再次出現,但這次顯得模糊而不穩定。慈祥的古神望向黑暗蔓延的方向,眼中充滿悲傷而非恐懼。
“孩子們,”他的聲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洪亮,而是帶著某種決絕的溫柔,“歡樂的時刻總是短暫。記住這一刻的美好,而非接下來的恐懼。”
他轉向凱蘭一行人,目光特彆停留在珊瑚身上:“公主,帶你的朋友們離開。這不是你們的戰鬥。”
但凱蘭上前一步,戰斧已然在手:“老子活了五百年,從不在威脅麵前退縮。”
歐申納斯微微搖頭:“北境的勇士,你的勇氣令人敬佩。但有些深淵,不是凡俗武器可以對抗的。”
震動變得更加劇烈,遠處的黑暗加速蔓延,所到之處,光芒儘滅,生命消逝。隱約可見在那片黑暗中,有無數觸手般的影子在扭動,一個比最深海溝還要黑暗的存在正在蘇醒。
莉維婭的數據板已經超載:“能量讀數持續攀升...建議立即撤離!”
布雷克握緊拳頭,眼中閃爍著泰坦的金色光芒:“我們不能就這麼逃跑!”
珊瑚看著陷入恐慌的子民,看著苦苦支撐的父母,看著即將被黑暗吞噬的家園,眼中含淚卻堅定:“這是我們的家。我們不會逃跑。”
歐申納斯的身影越來越淡,但他的聲音依然清晰:“那麼記住,光與暗總是相生相隨。要對抗吞噬之暗,需要的不是更強的力量,而是更深的理解。”
說完這句話,守護神的影像徹底消失,隻留下最後一點光芒,如同希望的火種,在越來越濃的黑暗中頑強閃爍。
凱蘭將戰斧橫在身前,眼中燃燒著五百年未曾熄滅的戰意:“好極了。正好讓老子活動活動筋骨。”
黑暗越來越近,歡樂的慶典已成遙遠的回憶。深海南庭麵臨著數千年來最大的危機,而一群來自陸地的訪客,即將卷入一場超越想象的古老戰爭。
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麵前,所有的光芒都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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