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脈聖所的夜晚通常被星脈網絡柔和的脈衝光芒所籠罩,寧靜而祥和。但這一夜,寂靜被無聲的驚駭撕裂。
莉維婭·暗焰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她劇烈地喘息著,指尖還殘留著觸摸父母冰冷臉龐的幻覺,耳邊回蕩著珊瑚臨死前的輕笑和布雷克沉重的身軀倒下的悶響,最後是阿斯特在她懷中消散成虛無的觸感——那份星穹般的溫暖化為刺骨的冰冷。她捂住嘴,壓抑住一聲哽咽,頭頂因極致的情緒波動而不受控製地冒起細微的蒸汽,在微光中泛著詭異的紅暈。
在同一時刻,珊瑚·海歌的居所內,一聲受驚的嗚咽打破了水流的寧靜。她蜷縮起來,珍珠般的淚珠滾落,仿佛還能聞到故鄉珊瑚叢林腐爛的惡臭,看到親友們扭曲的麵孔,以及莉維婭和布雷克被漆黑的虛空觸須拖入深淵的畫麵。她的心臟抽緊,那份平日裡的活潑爛漫被前所未有的恐懼徹底淹沒。
隔壁房間,布雷克·鐵影發出一聲像是被扼住喉嚨的低吼,巨大的身軀因噩夢而顫抖。他夢見自己徒勞地揮舞著拳頭,卻無法阻止兩位姐姐——莉維婭和珊瑚——在他眼前化為光塵,緊接著是他父親凱因堅毅的麵容破碎,最後是他的曾祖父凱蘭,那尊金色的泰坦,如山嶽般崩塌倒下,留下無儘的死寂。醒來後,他粗重地呼吸著,感到一種深沉的、無處發泄的無力感。
阿斯特·星穹的優雅蕩然無存。他罕見地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著床單。他的夢境裡,莉維婭那雙總是因專注或羞澀而閃動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被虛空徹底吞噬。而他的家鄉,那片璀璨的星穹,不再閃爍希望之光,隻剩下扭曲、死寂的殘骸,如同墓園。一種冰冷的恐懼攥住了他的心臟,遠超任何一場已知的戰鬥。
影歌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房間陰影裡,呼吸微微急促。他的噩夢沒有聲音,隻有一片無儘的、燃燒後的焦土,是他記憶中銀月森林的慘白倒影。極致的厭惡和潔癖帶來的生理不適讓他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雙臂,指甲幾乎掐進肉裡。
年輕的克萊爾·奧布裡沒有哭喊。她隻是睜大了眼睛,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懷裡緊緊摟著她的亡靈娃娃。“他們都死了,”她對著娃娃低聲呢喃,語氣平靜得可怕,“黑色的怪物……和那時候一樣。”那雙眼睛裡,閃過與她年齡不符的、幽深的陰影。
就連石磐,這位團隊裡如山嶽般沉穩的星穹武僧,也從深沉的冥想中被猛地拽出。他古井無波的心境罕見地蕩起漣漪,掌心甚至滲出細汗。他看到的,是星脈突擊隊全員倒下的畫麵,他們的鮮血浸染了星脈的土地,而他站在中央,無所不能的防禦卻擋不住那無形的消亡,隻剩下他一人,背負著沉重的死寂。
而在這場同步的驚懼中,最異常的莫過於卡爾。
惡魔猛地睜開了他通常毫無感情波動的雙眼。他內部的邏輯核心正在瘋狂運轉,報錯提示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閃爍。
【警告:檢測到異常神經電流脈衝。】【診斷:模擬情感中樞出現未知峰值。】【錯誤代碼:ff0000——無法識彆。重複。ff0000——無法識彆。】
一段無法解析的、熾熱的、混亂的數據流如同病毒般衝擊著他的核心處理器,帶來一種近乎於……恐懼和焦慮的模擬體驗。他冰冷的數據世界裡,第一次出現了無法被定義的“亂碼”。
星脈聖所的寧靜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聲的、彌漫在每個角落的驚悸。他們還不知道,這共同的噩夢,並非偶然,而是來自虛空最深處、冰冷惡意的第一聲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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