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蘭·鐵影那陣充滿陽光與豪氣的“北境春風”吹過後，孩子們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種對星脈突擊隊入隊條件純粹的、壓倒性的恐懼，被衝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幼稚豪情，以及將那些離譜條件看作遙遠傳奇故事一部分的朦朧認知。托爾甚至開始認真思考，每天多喝一杯牛奶是不是能長得像曾祖父一樣強壯。
然而，現實的考驗，並不會因為心態轉變而降低難度。尤其當這份考驗來自那位剛剛在“實戰反應測試”毛毛怪事件）中顏麵掃地、急需重塑權威的總助教——莉維婭·暗焰。
莉維婭將阿斯特那日的戲弄視為奇恥大辱，她意識到，在阿斯特擅長的不按常理出牌領域，自己很難占到便宜。要想挽回尊嚴，必須在她最擅長的領域——理論、規則、學術嚴謹性上，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而眼下，正好有一個絕佳的機會：學期臨近尾聲，按照教學計劃，所有課程都需要進行一次階段性的理論考核。
星穹啟蒙課，自然也不例外。
這天，阿斯特剛走進教室，準備繼續他天馬行空的星光實踐課，就看到莉維婭已經站在講台上，麵前整整齊齊地碼放著一摞厚厚的、用魔法契約墨水印製的試卷。她今天穿得格外正式，法師袍一絲不苟，表情冷峻，眼神銳利，周身散發著一種“今天誰也彆想糊弄”的氣場。
“阿斯特導師，”莉維婭的聲音如同冰晶碰撞，沒有任何起伏，“根據學院教學大綱第7章第3條規定，所有課程需在學期中進行理論考核，以檢驗學生對基礎知識的掌握程度。這是星穹啟蒙課的試卷，請分發給學生。”
阿斯特愣了一下，接過試卷，隨手翻了翻，眉毛立刻挑了起來。試卷上的題目密密麻麻，從星穹之力的曆史淵源、能量屬性分類，到多維度乾涉模型的計算、與非秩序能量的辯證關係……其深度和廣度，遠遠超出了一個“啟蒙課”應有的範疇，甚至觸及了星脈聖所內部的研究課題。這分明是莉維婭夾帶私貨的“報複性考核”！
“哇……”底下的學生發出一片壓抑的哀嚎。光是看到那長得令人頭暈的題目，托爾就開始眼冒金星了。賽琳茫然地看著試卷上複雜的符文和圖表，小手不安地絞在一起。墨菲的貝殼書包發出輕微的“哢噠”聲，像是試圖關閉以逃避現實。就連艾莉絲，快速瀏覽了一遍試卷後，臉色也變得無比凝重，這些題目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目前的知識儲備。
阿斯特把試卷丟回講台，臉上露出那種“你又來這套”的無奈笑容：“親愛的助教女士，我們這是啟蒙課，不是星穹之力博士學位答辯。這些題目，是不是有點……超綱了？”
莉維婭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立刻反擊，語氣帶著一絲勝利在望的意味：“星穹之力博大精深，既是啟蒙，便應觸及根本。這些題目均是基於課堂所講內容的深化與拓展，旨在考察學生的理解與舉一反三能力。還是說，阿斯特導師認為您的教學，隻停留在‘變戲法’的層麵，無法支撐起相應的理論高度？”
這一記反擊可謂犀利，直接將了阿斯特一軍。如果他承認超綱，就是自認教學膚淺；如果否認，就等於默認了學生應該會做這些難題。
阿斯特摸了摸下巴，看著莉維婭那副“我終於扳回一城”的隱隱得意表情，突然笑了。他沒有繼續爭辯，而是拿起一份試卷，慢悠悠地踱到講台中央。
“好吧，既然助教女士堅持要考……”他晃了晃手中的試卷，目光掃過台下愁雲慘淡的學生們，最終落在第一道極其複雜的、關於“星穹能量在非對稱混沌場中穩定性閾值計算”的題目上。
他盯著那道題看了幾秒鐘，然後抬起頭，對著全班學生，露出了一個極其無辜又帶著幾分戲謔的表情，用不大但足以讓每個人聽清的聲音說：
“哦，這道題啊……”他頓了頓，仿佛在回憶什麼非常久遠的事情，“我記得我當年……好像是蒙的。”
蒙……蒙的？！
一句話，如同驚雷，再次炸響在教室裡。
所有學生，包括莉維婭，都愣住了。
阿斯特卻仿佛嫌打擊不夠，繼續指著下麵幾道更變態的題目：“這道……嗯，當時好像猜了個答案。這道……完全沒印象了。這道……可能當時睡過去了？”
他每說一句，莉維婭的臉色就黑一分。她精心準備、旨在難倒所有人、證明自己學術權威的試卷，在阿斯特口中，竟然變成了一個可以靠“蒙”和“猜”來應付的東西？這簡直是對她學術尊嚴的又一次公開羞辱！
“阿斯特！”莉維婭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你在胡說什麼！這是在誤導學生！”
“誤導？”阿斯特攤攤手，一臉理所當然，“我這是在傳授最重要的考試技巧啊——麵對根本解決不了的難題，保持樂觀的心態和靈活的思維很重要。畢竟，不是所有問題都有標準答案，就像不是所有星穹之光都走直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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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番歪理邪說，配上他那副“我是為你們好”的表情，讓台下緊張的氣氛瞬間變得古怪起來。一些學生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出聲，憋得十分辛苦。莉維婭那嚴肅的考核氛圍，被他三言兩語消解了大半。
最終，這場理論考核還是在莉維婭的強壓下進行了。結果可想而知，除了艾莉絲勉強答出了一些基礎部分，其他學生幾乎全軍覆沒。但奇怪的是，經曆了阿斯特那番“蒙題論”的洗禮，孩子們麵對慘淡的分數時，並沒有太過沮喪，反而有種“連阿斯特老師都蒙題，我們不會做也很正常”的詭異釋然感。
莉維婭看著成績單，又看了看正在教室後排用星光給垂頭喪氣的托爾變小狗安慰他的阿斯特，胸口一陣發悶。她贏了考核，卻好像又一次輸掉了某種更重要的東西。
那種熟悉的、即將紅溫的預感，再次籠罩了她。
諾拉日記：11月30日，天氣陰，適合進行令人絕望的理論考核。
媽媽拿出了她精心準備絕對超綱）的星穹理論試卷，難度堪比讓維茲解釋虛空本質。全班哀鴻遍野。爸爸看了一眼，居然說第一題他當年是“蒙的”，後麵幾道是“猜的”甚至“睡過去的”！
媽媽當場就要紅溫爆炸了！她辛苦準備的學術武器，又被爸爸用“不正經”的方式化解了。雖然考試還是考了，大家也考砸了，但不知為什麼，經過爸爸這麼一鬨，反而沒那麼難過了。連托爾都覺得，不會做阿斯特老師都不會的題，好像也不丟臉？
媽媽的複仇計劃，再次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失敗了。她現在看著爸爸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團無法抓住的星穹迷霧。唉，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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