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傳送門的感覺,像是被塞進了一個溫暖、充滿彈性的管道裡,快速滑行了一小段距離,伴隨著短暫的失重和耳邊奇異的嗡鳴。當腳底再次踏上堅實的地麵時,六個小不點不約而同地晃了晃身子,才勉強站穩。
首先衝擊感官的,是空氣。一種溫暖、乾燥,帶著淡淡硫磺和某種金屬灼燒後特殊氣味的氣息湧入鼻腔,並不難聞,反而有種奇異的、令人精神一振的刺激感。緊接著是光線——這裡沒有太陽,天空是一種永恒的、暗紅色的穹頂,散發著均勻而柔和的光暈,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種黃昏般的暖色調裡。
然後,他們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沒有翻滾的岩漿河,沒有哀嚎的靈魂,也沒有肆意破壞的混亂惡魔。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寬闊、整潔得不可思議的街道。路麵由切割整齊的黑色玄武岩鋪就,嚴絲合縫。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建築,風格統一而奇特,多以暗色金屬和岩石構成,棱角分明,邊緣裝飾著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燈盞,散發出穩定的光芒。
更讓他們目瞪口呆的是街道上的“居民”。形形色色的惡魔——有高大魁梧、長著巨角和蹄子的,有矮小精悍、皮膚如同熔岩龜裂的,有背後拖著帶刺尾巴的,有拍打著翅膀低空飛行的——他們來來往往,步履匆匆,卻……井然有序!
是的,井然有序!惡魔們沿著街道右側前行,甚至在一個十字路口,他們親眼看到一群惡魔安靜地停在一個散發著紅光的符文圈前,等待另一方向的惡魔通過。幾個穿著類似製服的、看起來更威嚴的惡魔大概是守衛)在巡邏,他們的目光掃過街道,所有惡魔都顯得格外……安分守己。
“這……這裡真的是熔鑄鐵獄?”托爾張大了嘴巴,頭上的小角都因為驚訝而微微上揚,“比艾莉絲整理過的書架還整齊!”
艾莉絲已經迅速進入了觀察記錄狀態,她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變形術居然保留了她的口袋!),飛快地記錄著:“確認:道路交通規則明確,右側通行,有類似紅燈的禁行標識。建築規格統一,無違章搭建。公共照明係統完備。居民惡魔形態)行為模式顯示高度社會化秩序……”
墨菲躲在賽琳身後,小翅膀緊張地收攏著,但眼睛卻好奇地打量著四周:“他……他們都不吵架的嗎?”
賽琳的豎瞳靜靜掃過周圍,輕聲說:“能量流動……很平穩。沒有混亂的波紋。”
小石頭則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些惡魔守衛巡邏的步伐,低聲對諾拉說:“諾拉姐,他們的隊列,有點像我們廟裡的羅漢陣,很有章法。”
諾拉自己也看呆了。這和她想象中、故事裡聽說的惡魔王國完全不同!貝拉外婆的“鐵腕治理”,原來是這個意思?這哪裡是“地獄”,這簡直就是個……惡魔風格的模範工業城市!
就在六個小惡魔像剛進城的土包子一樣東張西望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初次來訪者,請前往入境登記處進行備案。”
他們嚇了一跳,齊齊轉身。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穿著暗紅色鑲黑邊製服的惡魔守衛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他麵容冷峻,公事公辦地指著一個方向,那裡有一座看起來像是哨站的小型建築,門口掛著牌子,上麵用通用語和一種扭曲的惡魔文字寫著“入境管理”。
糟糕!要被盤問了嗎?諾拉心裡一緊,趕緊回憶阿斯莫德爺爺的叮囑。她正要硬著頭皮上前解釋,另一個更加熟悉、帶著金屬般質感和不容置疑威嚴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不必登記了。他們是我邀請的客人。”
孩子們循聲望去,隻見貝拉外婆正站在街道的另一端。她今天沒有穿她慣常的那身華麗禮服,而是一套更便於活動的暗紅色皮甲,外罩一件黑色鬥篷,領主的氣場卻絲毫未減。她的目光掃過六個變成小惡魔模樣的孩子,銳利的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但臉上依舊是那副冷峻的表情。
“領主大人!”惡魔守衛立刻右手握拳置於胸前,恭敬地行禮。
貝拉微微頷首,走到孩子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即使變成了小惡魔,諾拉也能感覺到外婆目光中的審視。“跟我來。”她言簡意賅地說完,便轉身朝街道深處走去。
孩子們麵麵相覷,趕緊小跑著跟上。貝拉外婆的步伐很快,他們需要幾乎小跑才能跟上。穿行在秩序井然的惡魔街道上,兩旁路過的惡魔紛紛向貝拉躬身行禮,目光偶爾好奇地掃過這六個陌生的小惡魔,但沒有任何人敢上前打擾。
走了一會兒,一股無法形容的、極其誘人的香氣突然鑽進了孩子們的鼻孔。那是一種混合了各種香料、焦香、以及某種獨特肉香的複雜味道,霸道而濃烈,瞬間蓋過了空氣中的硫磺味。
托爾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聲音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他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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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外婆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們此刻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廣場邊緣,廣場中央是一個由黑色岩石壘成的、風格粗獷卻異常乾淨的平台,上麵擺滿了各種烹飪器具。幾個看起來像是廚師的惡魔正在忙碌著,而那誘人的香氣,正是從平台中央一個巨大的、燃燒著幽藍色火焰的烤架上散發出來的。烤架上串著各種看起來就很美味的、不知名的肉塊和蔬菜,正被烤得滋滋作響,油脂滴落在火焰上,爆起更濃烈的香氣。
貝拉轉過身,看著眼睛都快直了的、尤其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托爾,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極淡的、幾乎看不出的弧度。
“看來,”她聲音依舊平穩,但似乎多了點溫度,“有人需要先補充點能量,才能有力氣……去打擾彆人的蜜月?”
諾拉猛地抬頭,看著外婆,碧綠的眼睛現在是惡魔的豎瞳)裡閃爍著驚喜和心虛交織的光芒。原來外婆早就知道了!
貝拉沒有再多說,隻是朝那個燒烤平台揚了揚下巴:“去吧。嘗嘗熔鑄鐵獄的‘家常菜’。吃完了,再帶你們去……找你們的外公。”
美食的誘惑瞬間壓倒了一切!六個小惡魔歡呼一聲儘量壓低了聲音),朝著那香氣的源頭衝了過去。冒險的第一站,竟然是全世界最好吃的燒烤攤!這開局,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完美!
諾拉日記:
到了!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這裡好整齊!好乾淨!惡魔居然會排隊等紅燈!貝拉外婆太太太厲害了!她好像什麼都知道!而且……燒烤!香得我的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托爾的口水把地麵都快滴出小坑了!貝拉外婆沒有罵我們,還帶我們來吃燒烤!看來“麻煩精”計劃成功了一半!吃飽喝足,就該去找外公啦!不知道他看到我們這群小惡魔,會是什麼表情呢?嘿嘿,想想就好玩!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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