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和墨菲帶著使命,像兩隻受驚的小鹿,再次在學院蜿蜒的路徑上狂奔。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明確——尋找阿斯特·星穹,諾拉的父親,那位總是帶著玩世不恭笑容,卻深不可測的星穹旅者。
而此時,在暮色漸濃的學院西北角,舊觀星塔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塔身斑駁,藤蔓纏繞,幾處窗戶破損,黑洞洞的如同盲眼。一種荒廢已久的死寂氣息彌漫在周圍。
在距離塔樓約百米外的一簇茂密的、散發著微弱熒光的“夜影灌木”後,小石頭如同石雕般蟄伏著。他呼吸綿長近乎停滯,整個人的氣息與周圍的自然環境融為一體,這是苦玄大師親傳的龜息潛蹤之術。他那雙清澈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著舊觀星塔唯一可以進入的、那扇半塌的拱門。
他比布雷克和石磐更早抵達這裡。一路上,他憑借超凡的輕身功夫和敏銳的感知,避開了所有可能的目光。他選擇這個觀察點極佳,既能俯瞰塔樓入口,又處於下風向,不易被察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塔樓周圍隻有風聲穿過破窗的嗚咽,和遠處學院隱約傳來的鐘聲。小石頭的心卻絲毫不敢放鬆。他知道,越是平靜,越可能暗藏危機。
就在這時,兩道極其輕微、幾乎與風聲無異的破空聲從他身後傳來。小石頭肌肉瞬間繃緊,但隨即又放鬆下來——他感知到了那熟悉的氣息。
是石磐師兄和布雷克老師。
石磐如同鬼魅般滑入灌木叢的另一側,對小石頭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布雷克則憑借泰坦對大地震動的敏感,精準地找到了他們的位置,他龐大的身軀在潛行時竟也異常靈活,落地無聲。
“情況如何?”石磐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
小石頭輕輕搖頭,同樣以細微的氣流發聲回應:“暫無動靜。入口處未見異常能量波動,但塔內情況不明。”
布雷克眯起眼,打量著那座陰森的塔樓,拳頭不自覺的握緊:“哼,要是那兩個小崽子真敢在裡麵搞鬼,我非把這座破塔拆了不可!”
石磐抬手示意他冷靜:“稍安勿躁。我們在此守株待兔,確保無人進入即可。當務之急,是需將此事以‘正當理由’上報,引學院高層前來探查,人贓並獲,方可徹底解決。”
小石頭立刻點頭,這正是他的計劃核心。他看向石磐,眼神堅定:“師兄,我去向您和布雷克老師報告時,應如何說辭?”
石磐早已思慮周全,低聲道:“你便說,你與托爾、墨菲三人,傍晚於學院西北區練習身法此為事實,可查證),偶然發現舊觀星塔附近有異常能量擾動,並隱約見到可疑人影徘徊。你擔心有同學不知禁地危險,誤入其中,故特來向導師報告,請求巡查,以防不測。”
這番說辭,完全基於“學生關心同學安全、恪守校規”的立場,合情合理,毫無破綻。既點明了地點舊觀星塔)、性質禁地、異常),又避免了直接指控特定對象“可疑人影”留有餘地),還將動機拔高到了“維護學院安全”的層麵。
小石頭心領神會,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明白了,師兄。我這就去。”
“小心。”石磐隻叮囑了兩個字,但包含了無限的信任。
小石頭不再猶豫,身形如狸貓般從灌木叢後悄無聲息地撤出,幾個起落便融入了更遠處的陰影中,然後才顯出身形,裝作剛從練習場方向過來的樣子,調整了一下呼吸,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發現異常後的焦急與擔憂,快步朝著學院主建築區跑去。
他的方向,首先是石磐和布雷克通常所在的體能導師辦公室。他知道,按照程序,他應該先向直接導師報告。
與此同時,托爾和墨菲也終於在水晶花園附近找到了阿斯特。他正悠閒地坐在一個懸浮的星輝秋千上,逗弄著繞著他指尖飛舞的光精靈,似乎在構思新的笑話段子。
“阿斯特叔叔!不好了!”托爾衝過去,氣喘籲籲地喊道。
阿斯特抬起頭,看到兩個孩子滿臉急色,銀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但臉上依舊掛著那標誌性的、略帶戲謔的笑容:“哦?是我的小諾拉又發明了什麼新咒語把廚房炸了,還是托爾你又把訓練場的假人打成碎片了?”
“不是的!阿斯特叔叔!”托爾急得直跳腳,語速飛快地把事情又說了一遍,“……瓦萊裡昂和卡斯伯特要把諾拉姐姐和艾莉絲姐姐騙到舊觀星塔去!就在周末!墨菲聽到的!石頭哥已經去盯著了!爸爸和石磐師兄也過去了!”
墨菲在一旁用力點頭,小臉煞白。
阿斯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但並非憤怒,而是一種……仿佛看到期待已久的戲劇終於拉開高潮帷幕的興致盎然。他輕輕從秋千上飄然而下,摸了摸下巴:“舊觀星塔?周末晚上?嘖嘖,還真是……老套但經典的橋段啊。”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但語氣依舊輕鬆,“所以,小石頭去當偵察兵,布雷克和石磐去當保鏢了?那你們來找我……是希望我做什麼呢?直接去把塔樓轟成渣嗎?雖然那聽起來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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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不知道……”托爾被問住了,憨憨地撓頭,“石頭哥說告訴您,您會有辦法……”
阿斯特笑了,拍了拍托爾的肩膀:“放心,小家夥們。你們做得很好,非常非常好。”他目光掃過墨菲,“尤其是你,墨菲,你的水元素感知立了大功。”
他直起身,望向舊觀星塔的方向,眼神變得深邃,仿佛能穿透空間:“直接動手太無趣了,也容易落人口實。我們要玩,就玩得‘合規’一點,漂亮一點。”他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既然小石頭已經去走‘正規舉報’流程了,那我們就給這把火,再添點柴。”
他拿出一個閃爍著星輝的通訊符石,輕輕一點。符石亮起,對麵傳來了莉維婭那略帶不耐但依舊悅耳的聲音:“阿斯特?什麼事?我正在批改那些能把人氣到紅溫的魔藥論文……”
“親愛的秩序女王陛下,”阿斯特用一種誇張的詠歎調說道,“暫時放下你那些可憐的學生的論文吧。我這裡有個更緊急、更有趣的情況需要向你彙報,關於我們親愛的女兒諾拉,以及……一場即將在舊觀星塔上演的、未經批準的‘夜間天文觀測活動’。”
他言簡意賅地將情況說了一遍,重點強調了“禁地”、“欺騙”、“潛在危險”以及“小石頭已通過正規途徑向體能導師報告請求巡查”這幾個關鍵點。
通訊符石另一端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一聲幾乎能震碎符石的、壓抑著極致怒火的深吸氣聲。即使隔著符石,阿斯特仿佛也能看到莉維婭那雙漂亮的惡魔之瞳瞬間燃起的紅芒和周圍驟然升高的室溫。
“……我、知、道、了。”莉維婭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熔岩般的溫度,“阿斯特,你給我盯緊了!我馬上聯係父親和母親!”
通訊瞬間切斷。
阿斯特收起符石,對兩個目瞪口呆的孩子眨了眨眼:“看,搞定了。接下來,就是等待‘官方’的回應了。我們可以找個好位置,準備看戲了。”
他的從容和那種一切儘在掌握中的笑意,讓托爾和墨菲慌亂的心莫名安定了下來。他們隱約感覺到,阿斯特叔叔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甚至……可能一直在期待著某個契機,好讓這場鬨劇以一種足夠“印象深刻”的方式收場。
而在舊觀星塔外,小石頭已經一臉“焦急”地敲響了體能導師辦公室的門。一場由學生“合法舉報”引發的、即將席卷全院高層的風暴,正式進入了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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