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斯莫德那番醍醐灌頂的點撥之後,坎普仿佛真的將學院視作了一片全新的獵場。他不再將書本知識視為必須死記硬背的枷鎖,而是像追蹤獵物一樣,帶著探究和觀察的心態去接觸它們。莉維婭教授的能量軌跡圖,在他眼中變成了雪地上的足跡;石磐老師的星穹引導,被他類比為調整弓箭仰角以順應風向。雖然理解依然粗淺,錯誤百出,時常鬨出“用獵殺猛獁的力道去比喻微觀能量碰撞”的笑話,但那種主動靠近、試圖“馴服”知識的姿態,讓所有老師都看到了可喜的變化。
然而,真正的考驗——學年期末考試——還是如同終年不化的雪山,巍然矗立在眼前。考試的氛圍比期中時更加凝重,連走廊裡漂浮的魔法塵埃似乎都帶著緊張的電弧。
理論筆試考場,靜得能聽見羽毛筆尖摩擦羊皮紙的沙沙聲,如同春蠶啃食桑葉。坎普緊握著筆,眉頭依舊緊鎖,但眼神中少了往日的絕望,多了幾分專注的掙紮。他努力將題目“翻譯”成自己能夠理解的狩獵場景。麵對一道關於“不同元素能量在封閉環境中的交互反應”的題目,他冥思苦想,最終在答題區畫了一個簡易的洞穴地形圖,標注:“火把火元素)進山洞封閉環境),遇到潮濕空氣水元素),會冒煙反應?),煙熏眼睛負麵效果?)”。批卷的莉維婭看到後,扶著額頭歎了口氣,卻在旁邊批注:“比喻雖粗糙,但交互概念理解正確,給分。”
旁邊的托爾則依舊處於“放棄治療”狀態。他對著試卷抓耳撓腮,最後在一道論述題下方畫了一幅自己舉起整個考場的誇張漫畫,旁邊寫著:“知識太重!俺扛不動!”引得路過的監考老師格魯克教授吹胡子瞪眼,差點把他的試卷當場撕掉。
就在筆試進行到最關鍵、氣氛最壓抑的時刻,一場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
考場角落,一位緊張過度的學生,在嘗試施展一個微小的、用於輔助書寫的寧靜心神咒時,因為魔力控製不穩,咒語符文突然扭曲失控!隻見他桌上的墨水瓶猛地炸開,漆黑的墨汁如同有生命般濺射而出,不僅汙染了他自己的試卷,更如同潑墨一般,劈頭蓋臉地濺了旁邊正埋頭苦畫的托爾一身!
“哇呀!”托爾被這冰涼黏膩的觸感嚇了一跳,猛地跳了起來,他那一身結實的肌肉瞬間繃緊,下意識地一揮手臂——放在桌角、那個沉甸甸的、用來壓試卷的北境風格青銅鎮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猛地掃飛了出去!
那鎮紙帶著呼嘯的風聲,如同投石機發射的彈丸,劃過一道危險的弧線,直直地砸向了考場天花板正中央——那裡懸掛著一盞由無數細小水晶棱鏡構成的、用於調節考場光線和穩定基礎能量場的大型輝光法陣燈!
“砰——哢嚓!!!”
一聲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震撼了整個考場!輝光法陣燈被砸得劇烈搖晃,數塊水晶棱鏡脫落、碎裂!原本穩定柔和的光線瞬間變得明暗不定、瘋狂閃爍!更糟糕的是,法陣燈與整個考場的能量場相連,這一擊導致小範圍的能量紊亂!空氣中劈啪作響,冒出細小的電火花,幾個靠得近的學生桌上的試卷甚至被逸散的能量點燃了邊角,冒起了青煙!
“我的試卷!”
“著火了!”
“怎麼回事?!”
考場瞬間陷入一片混亂!學生們驚慌失措,有的尖叫著跳起來撲打火星,有的試圖保護自己的試卷,場麵一度失控。
“肅靜!都給我坐下!”主監考莉維婭教授厲聲喝道,她的臉色因為憤怒和焦急而漲得通紅,幾乎要“紅溫”爆炸!她立刻揮手施展法術,試圖穩定能量場並撲滅火焰。
然而,就在這片混亂和刺眼閃爍的光線中,坎普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驚慌地保護試卷或躲避電火花。幾乎在鎮紙砸中燈盞、光線開始狂閃的瞬間,他獵人的本能就被觸發了!這種環境的驟然劇變,對他而言,就如同在森林中遭遇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或獵物的垂死反撲!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身體比大腦更快地行動。他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不是後退,而是如同撲食的獵豹般,矮身、前衝!他的目標不是彆處,正是那個罪魁禍首——依舊在搖晃不定、能量紊亂的輝光法陣燈!
他的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衝到了燈盞下方。他沒有試圖去接住掉落的碎水晶那太危險),而是目光銳利地鎖定了燈盞與天花板連接處那幾根因能量衝擊而明滅不定、顯然已經鬆動的主要能量傳導符文線!
“坎普!危險!回來!”莉維婭驚呼道。
但坎普充耳不聞。他腦海中沒有複雜的魔法原理,隻有一個獵手在處理危險陷阱時的最直接判斷:切斷能量源!阻止更大破壞!
他閃電般伸出手,不是用魔法,而是用他那隻穩定如山、布滿老繭的獵人之手,看準那幾根符文線能量波動最紊亂、最脆弱的瞬間,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如同掐斷毒蛇的七寸一般,精準無比地狠狠一掐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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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啦!”幾聲輕微的、如同電線短路般的聲音響起!
那幾根關鍵的能量傳導線應聲而斷!失去了能量供給,劇烈搖晃的輝光法陣燈瞬間停止了閃爍,光芒徹底黯淡下來,也不再冒出電火花。雖然考場變得昏暗,但那股令人不安的能量紊亂和潛在的火災風險,卻被這迅捷、精準、近乎野蠻的物理方式給強行終止了!
整個考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保持著掐斷線路姿勢、站在昏暗中的坎普。隻有托爾抹了把臉上的墨汁,憨憨地打破了沉默:“坎普!乾得漂亮!比滅火法術快多了!”
莉維婭教授張了張嘴,看著一片狼藉的考場、驚魂未定的學生,以及站在中央、用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化解了危機的坎普,她滿肚子的怒火和後怕,最終化為了一聲長長的、充滿複雜情緒的歎息。她指揮其他老師安撫學生、收拾殘局,然後走到坎普麵前,看著這個深綠色皮膚的少年,眼神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神情。
“坎普……”莉維婭的聲音有些沙啞,“你……你沒事吧?”
坎普搖了搖頭,放下手,平靜地回答:“……沒事。燈……壞了。”
莉維婭看著他,又看了看那被徒手掐斷的能量線,最終,一絲極淡的、帶著無奈和一絲讚賞的笑意掠過她的嘴角:“雖然方式……非常規,但……反應迅速,判斷準確,避免了更嚴重的後果。這次……算你立了一功。”
這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徹底打斷了嚴肅的期末考試。學校不得不宣布筆試中止,後續安排另行通知。然而,在所有學生心中,這場考試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或許不是那些刁鑽的題目,而是坎普那石破天驚的“徒手斷能線”的壯舉。
當學生們驚魂未定地離開考場時,珊瑚阿姨已經聞訊趕來,她溫柔的聲音如同撫慰的流水,安撫著受驚的學生們,並帶來了安神的花草茶。她看到臉上還沾著墨汁、一臉“我闖禍了但我不是故意的”表情的托爾,和站在一旁沉默卻仿佛做了件再平常不過事情的坎普,忍不住搖了搖頭,眼中卻帶著笑意。
“你們兩個啊……”珊瑚阿姨無奈地笑了笑,遞給他們一人一杯熱茶,“真是到哪裡都不讓人省心。不過,坎普,剛才真的很勇敢。”
坎普接過茶杯,溫熱的感覺從掌心傳來。他抬起頭,望向窗外已經恢複平靜的天空。這次意外,沒有試卷,沒有分數,但他用自己的方式,通過了一場更為嚴峻的實戰考核。他證明了自己,即便在知識的考場上一敗塗地,但在真正的危機麵前,他依然是那個可以依靠的、敏銳果敢的獵手。
這份源自本能的勇氣和應對能力,或許,才是學院教育希望賦予學生的、最寶貴的品質之一。
考試中斷後,教師休息室內的對話片段)
格魯克甕聲甕氣,胡子還在抖動):“豈有此理!考場紀律蕩然無存!那個鐵影家的小子!還有那個巨魔!簡直……”
莉維婭揉著太陽穴):“好了,格魯克。托爾是無心之失,坎普……他救了場。”
石磐平靜地):“臨危不亂,直指核心。其行雖野,其效甚佳。”
皮克斯興奮地):“看到了嗎?!這就是直覺!這就是在混亂中抓住關鍵的能力!煉金術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
洛德拉姆推了推眼鏡,總結道):“此次事件,雖為事故,亦為啟示。坎普此子,其才確在實踐與應變。期末評定,或需綜合考慮。”
窗外,珊瑚阿姨正領著坎普和托爾走向醫務室,背影在夕陽下拉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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