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蘭·鐵影灌下去的那一大口火辣辣的北境烈酒,仿佛給他略顯尷尬的回歸場麵注入了一股粗獷的暖流。他坐在星光木長椅上,粗糙的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泰泰那身油光水滑、厚實無比的皮毛。泰泰似乎對這位氣息強悍、手法略顯笨拙但力度恰到好處的“新朋友”頗為受用,喉嚨裡發出滿足的、悶雷般的呼嚕聲,巨大的腦袋甚至愜意地往凱蘭結實的腿側蹭了蹭。
“嘿,你這大貓,手感不錯!”凱蘭又咧嘴笑了笑,用力揉了揉泰泰的耳後根,換來對方更響亮的呼嚕聲,“是比北境那些硬得硌手的冰狼強多了!”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站在麵前的瓦爾基裡、維倫娜,以及稍遠處安靜佇立的奧德爾。尷尬的氣氛散去後,一種微妙的、略顯生疏的社交場麵出現了。畢竟,他和這兩位神女,說到底也隻是“有點印象”的戰場舊識,並無深交。
“咳,”凱蘭清了清嗓子,試圖找個話題打破沉默,目光在瓦爾基裡火紅的馬尾辮和維倫娜月華般的長發間遊移,“那個……瓦爾基裡丫頭,維倫娜丫頭,這幾年……都挺好的?”這話問得乾巴巴的,毫無北境傳奇平日裡的豪邁氣概,倒像是家族長輩在應付不熟的遠房親戚家孩子。
瓦爾基裡倒是爽快,雙手抱胸,英氣的眉毛一挑,笑著回答:“勞凱蘭將軍掛心,好得很!倒是您,這身板恢複得可以啊?看樣子北境的寒風沒把您這把老骨頭吹散架!”
這話帶著熟稔的調侃,讓凱蘭舒服了不少,他哈哈一笑,拍了拍依舊厚實的胸甲:“那是!老子這身骨頭,虛空風暴都刮不垮!倒是你,脾氣還是這麼衝,跟泰坦老爺子一個樣!”
維倫娜則優雅地微微欠身,聲音空靈柔和:“凱蘭閣下安好,便是幸事。月神宮與泰坦神域一向安泰,有勞掛念。”她的回應禮貌周全,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凱蘭點點頭,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站在陰影邊緣的奧德爾。那小子依舊安靜得像個幽靈,灰銀色的眼眸平靜無波,仿佛眼前的一切交談都與他無關,又仿佛一切儘在掌握。這種超然的靜謐感,讓凱蘭覺得有點……不自在。他習慣了大嗓門和直來直往,這種沉默的觀察讓他有種被放在顯微鏡下的錯覺。
“咳,”凱蘭決定把他也拉進話題,儘管方式依舊直接得近乎魯莽,“那個……冥神家的小子,奧德爾是吧?你爹……莫菲斯閣下,身子骨還硬朗吧?”這話問完,連凱蘭自己都覺得有點怪異。跟一個第一次見麵的小輩,用這種問候隔壁老鐵匠的語氣問候他那位執掌死亡的冥神老爹?
奧德爾似乎並未感到意外,他隻是微微頷首,用那清冷平穩的聲線回答:“有勞掛念,家父安好。”言簡意賅,多一個字都沒有。
場麵再次陷入一種微妙的停滯。陽光暖暖地照著,泰泰的呼嚕聲均勻地響著,但幾個人之間,總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
就在這時,瓦爾基裡似乎想起了正事,她收起調侃的表情,語氣認真了幾分:“凱蘭將軍,您回來得正好。關於‘寂滅之影’的調查,我們和奧德爾閣下正在合作進行。您當年與它交過手,有沒有什麼……”
“寂滅之影?!”
瓦爾基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凱蘭一聲粗暴的低吼打斷了。
隻見剛才還帶著點訕笑和刻意輕鬆的凱蘭·鐵影,臉色驟然一變!如同晴朗的天空瞬間被厚重的烏雲籠罩,他臉上的肌肉繃緊,那雙原本帶著些許笑意的虎目瞬間銳利如鷹隼,瞳孔深處甚至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驚悸?
他“噌”地一下從長椅上站了起來,動作迅猛得讓趴在他腿邊的泰泰都嚇了一跳,不滿地“嗚”了一聲。凱蘭渾然未覺,他高大的身軀像一座瞬間進入臨戰狀態的山巒,散發著壓抑而危險的氣息。他死死盯著瓦爾基裡,聲音低沉了下去,卻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嘶啞和前所未有的嚴肅:
“你們……在調查那鬼東西?!”
維倫娜微微蹙眉,奧德爾的目光也瞬間聚焦在凱蘭身上,那灰銀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極細微的數據流閃過。
瓦爾基裡被凱蘭劇烈的反應驚了一下,但立刻鎮定下來,點了點頭:“是,根據艾歐羅斯爺爺和冥界那邊的線索,它似乎有再次活躍的跡象,指向了沙漠帝國……”
“操!”凱蘭猛地爆了一句粗口,拳頭狠狠砸在旁邊的星光木椅背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堅固無比的星光木竟然被砸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紋!
“聽著!丫頭!還有冥神家的小子!”凱蘭的目光掃過瓦爾基裡和奧德爾,語氣急促而沉重,帶著一種近乎警告的嚴厲,“那玩意兒!他媽的不是邪門,是他媽的邪門到家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壓下某種不好的回憶,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老子當年在泰坦之巔,什麼虛空怪物、混沌魔物沒砍過?自認一身泰坦血氣,神力護體,硬得跟北境永凍岩似的!可碰到那‘寂滅之影’……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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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蘭的眼中閃過一絲心有餘悸:“那根本不是什麼能量攻擊,也不是物理侵蝕!那感覺……像是他媽的‘存在’本身在被否定!在被抹消!老子的神力,在那玩意兒麵前,像陽光下的雪一樣消融!要不是……要不是瓦爾基裡丫頭你來得快……”
他搖了搖頭,似乎不願多提當年的慘狀,轉而用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懇切的眼神看著他們:“調查?老子不反對!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但是!”
他加重了語氣,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警告:“絕對不能!正麵硬剛!以你們現在的斤兩,碰上那玩意兒的本體,就是送菜!不,連當菜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被‘靜默’掉!懂嗎?!”
他的目光尤其停留在奧德爾身上:“冥神家的小子,你爹讓你來,想必也有考量。但聽老子一句勸,搜集情報可以,追蹤痕跡也行,但一旦感覺到不對勁,跑!頭也彆回地跑!那玩意兒,不是靠人多或者膽子大就能對付的!”
他喘了口粗氣,像是耗儘了力氣,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拿起酒壺又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後怕和決絕的複雜表情:“真要到了萬不得已,需要有人去填那無底洞的時候……”
他看了一眼聞訊趕來的、臉色同樣凝重的洛德拉姆和阿斯莫德,苦笑一聲,聲音低沉了下去:“那估計就得是我、老洛,還有老莫這幾個老家夥,去冥界找你爹報到的時候了。到時候……你們這些小崽子,可彆哭哭啼啼的,給老子丟人!”
這突如其來的、充滿血腥氣和絕望感的警告,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剛才那點殘存的輕鬆氣氛。庭院裡一片寂靜,隻有泰泰不安地甩動尾巴的聲音。
凱蘭·鐵影,用他最直接、最粗糲、也最震撼的方式,為這些年輕的調查者們,勾勒出了“寂滅之影”那令人心悸的、真正的恐怖輪廓。
凱蘭·鐵影的警告日誌心有餘悸版)
日期:歸來當日,庭院。
觸發詞:“寂滅之影”調查。
本能反應:極度警覺,過往創傷記憶被激活。
警告內容:已向瓦爾基裡、奧德爾等明確強調該目標極度危險超越常規認知),其本質為“存在抹消”。嚴令禁止正麵衝突,遇險即撤。
內心評估:年輕一代尚未具備應對此威脅的實力與認知。憂慮甚深。
最終預案:若事態無可挽回,需老一代我、洛德拉姆、阿斯莫德)挺身承擔終極代價。此非兒戲。
當前心情:沉重,擔憂。但願這群小崽子能把警告聽進去。——凱蘭·鐵影憂心忡忡,責任重大版)
奧德爾·冥淵的數據更新日誌威脅等級重估)
事件:凱蘭·鐵影對“寂滅之影”發出強烈警告。
信息源評估:凱蘭·鐵影,具備與目標直接接觸經驗幸存者),其反饋具有極高參考價值。
警告核心:目標威脅性質非能量物理層麵,涉及“存在性抹消”概念。此描述與冥界記載中“終極虛無”特征高度吻合。
行為建議:強烈建議避免正麵接觸,遇險即退。此建議與冥界行動準則謹慎,信息優先)部分一致。
威脅等級重估:基於一線幸存者反饋,目標“寂滅之影”的威脅等級需從“高危”上調至“極端高危概念級”。
後續行動:需將此次警告內容整理,作為最高優先級信息,通過安全渠道呈報父親冥神莫菲斯)及鑄星者艾歐羅斯。合作調查策略需重新評估,安全性權重需大幅提高。——奧德爾·冥淵極度警惕,策略調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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