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真相帶來的震撼與悲壯仍在空氣中彌漫,但凱蘭·鐵影斬釘截鐵的命令將眾人拉回了現實。當務之急,是儘快離開泰坦之巔,將生命垂危的奧德爾·冥淵送回冥界。在星光項鏈共鳴之力的餘暉庇護下,返程的路途雖然依舊艱難,卻少了幾分來時的絕望與未知的恐懼。
隊伍沿著星光虹橋,穿過封印回廊,再次踏上那條危機四伏的泰坦之徑。這一次,凱蘭一馬當先,康複後磅礴的泰坦之力如同溫暖的熔爐,驅散了刺骨的嚴寒,他徒手在冰崖上開辟出堅實的階梯,步伐沉穩而堅定。瓦爾基裡和維倫娜護衛兩側,坎普與瑪拉加斷後,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遠超來時。
被嚴密守護在隊伍中央的,是由托爾和洛德拉姆共同用魔法維持的懸浮擔架,上麵躺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奧德爾。而寸步不離守在擔架旁的,是眼睛紅腫卻目光堅定的諾拉·暗焰。
自離開星淚祭壇,諾拉幾乎就沒有合過眼。她拒絕了所有人的輪換,固執地守在奧德爾身邊。她用溫水浸濕的軟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臉上凝固的灰色血汙,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她握著他那隻冰冷的手,時不時探向他頸側,感受那微弱卻頑強存在的“心火”跳動,這成了支撐她的唯一信念。
“奧德爾,我們正在下山了…凱蘭爺爺好了,力氣好大,路上的雪都被他清開了…”
“你感覺到星光了嗎?是芙蕾雅奶奶的項鏈在保護我們呢…”
“堅持住,我們就快回去了,然後就去冥界找你父親,他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你這個笨蛋…下次不許再這樣拚命了…聽到沒有…”
她不停地低聲絮語,時而帶著哽咽的責備,時而充滿希望的鼓勵,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莉維婭幾次想勸她休息,都被她倔強地搖頭拒絕。眾人看著她日漸憔悴卻異常明亮的眼神,也隻能在心中歎息,由她去了。
幾天後,隊伍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山腳,再次回到了“霜喉隘口”哨站。老格倫看到不僅凱蘭康複如初,隊伍還多了一個氣息微弱、形貌奇特的昏迷者,雖然滿心疑惑,但識趣地沒有多問,隻是立刻提供了最溫暖的房間和熱水。
諾拉將奧德爾安置在哨站最好的房間裡,照顧得更加無微不至。她甚至向維倫娜請教了月神係的安魂寧神秘術,雖然效果甚微,但那柔和月華籠罩下,奧德爾冰冷的身軀似乎真的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平靜。
時間一天天過去,就在隊伍即將休整完畢,準備乘坐星穹速駒返回星脈聖所的前夜——
深夜,萬籟俱寂,隻有哨站外北風的呼嘯聲。諾拉趴在奧德爾的床邊,握著他的手,終於抵擋不住連日來的疲憊,沉沉睡去。
朦朧中,她感覺到自己握著的那隻冰冷的手,指尖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諾拉猛地驚醒,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奧德爾的臉。
在窗外微弱雪光與屋內昏暗油燈的映照下,她看到,奧德爾那長而密的銀色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那隻被她握住的手,手指又輕輕勾了勾。
然後,在那張蒼白如紙、布滿細微裂痕的臉上,那雙緊閉了不知多少時日的眼眸,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灰銀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那種仿佛能洞悉一切數據流的銳利光芒,顯得異常朦朧、渙散,充滿了極致的虛弱與迷茫。他似乎在努力聚焦,視線毫無目標地在昏暗的天花板上遊移。
諾拉整個人僵住了,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衝擊著她的心臟,讓她渾身發抖,眼淚瞬間湧出,卻死死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驚擾了這如夢似幻的一幕。
奧德爾的視線緩緩移動,最終,落在了床邊那個淚流滿麵、緊張得幾乎要窒息的身影上。
四目相對。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奧德爾渙散的目光,用了很長很長時間,才終於艱難地凝聚起一絲微弱的焦點,定格在諾拉的臉上。他乾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麼,卻隻能發出極其微弱、如同歎息般的氣流聲。
諾拉趕緊俯下身,將耳朵湊到他唇邊,心臟跳得像擂鼓一樣。
“……噪……音……”
一個極其微弱、破碎不堪的音節,傳入諾拉的耳中。
噪音?
諾拉愣住了,眼淚都忘了流。她想過無數種他醒來可能說的話,或許是分析現狀,或許是詢問任務,甚至可能是冷漠的“這是哪裡”…但唯獨沒想到是這兩個字。
但她立刻反應了過來!是了!一定是自己這些天在他耳邊不停的絮叨,被他昏沉的意識當成了“噪音”!
一瞬間,委屈、後怕、喜悅、哭笑不得,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諾拉的情緒徹底失控了!
“奧德爾·冥淵!你這個大笨蛋!大木頭!”她猛地抬起頭,又哭又笑,眼淚鼻涕一起流,用力捶打著他的肩膀,卻又不敢真的用力,“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嗚嗚嗚…你居然還敢嫌我吵!我就要吵你!吵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