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莫德並未將眾人引向聖所中那些用於正式會晤的、穹頂高懸、壁畫莊嚴的巨型殿堂,而是帶著他們穿過一道由流動星光構成的門扉,來到了一處更為奇特的所在——“觀星台”。
這裡仿佛是山巔被無形之力削平後形成的巨大露台,邊緣沒有欄杆,取而代之的是緩緩旋轉的星雲與掠過腳下的流光。幾張看似隨意擺放、卻與整個露台渾然天成的石桌與軟榻構成了交談的區域。中央沒有篝火,卻有一團溫和的、不斷變幻形態的純淨能量光球,提供著光明與溫暖,卻不帶絲毫煙火氣。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香氣,似茶非茶,似酒非酒,由無形的侍者或許是某種元素精靈)為每位來賓奉上晶瑩的飲品。
這裡沒有主位與客位之分,陳設自然寫意,卻每一處細節都暗合宇宙韻律,比任何華麗的殿堂都更顯底蘊深厚。
阿斯莫德率先在一張石榻上坐下,姿態放鬆而自然,仿佛隻是一位招待老友的主人。凱蘭·鐵影當仁不讓地一屁股坐在他旁邊最寬敞的榻上,把他那寶貝蜜酒桶“咚”地一聲放在腳邊,嚷嚷著:“這地方好!敞亮!比憋在屋裡強多了!”
在他的帶動下,其他人也紛紛落座。裡奧斯和伊萊娜選擇了一處可俯瞰雲海的位置,龍族的威嚴在廣闊天地間更顯和諧。歐申納斯與厄喀德那的身影仿佛融入周遭流轉的能量中。伊格尼斯和奧拉坐在稍遠些的能量活躍點附近。巴倫和芙拉有些拘謹地坐在一張石凳上,皮克斯等技術宅則圍在另一張桌子旁,好奇地研究著石桌表麵天然形成的能量回路。迷你星光隊的孩子們被安排在不遠處一個由柔軟光苔鋪成的區域,可以聆聽,又不會打擾大人交談。
洛德拉姆坐在阿斯莫德另一側,莉維婭則靜立在一旁陰影中,目光掃過全場,確保萬無一失。
談話的開端,正如凱蘭所“引導”的那樣,極其自然地從誇獎孩子開始。
“老莫啊,”凱蘭灌了一口自帶的蜜酒,抹了把胡子,指著光苔上的孩子們,聲音洪亮,“你得好好誇誇這幫小混蛋!要不是他們在荒原上機靈,發現了那些鬼畫符石頭,又撐到我家托爾和諾拉他們趕到,老石頭指坎德爾)說不定就真交代了!特彆是艾莉西娜這小丫頭,臨危不亂,有她外公的風範!”
阿斯莫德目光溫和地看向孩子們,尤其是艾莉西娜,微微頷首,雖未多言,但那眼神中的讚許與驕傲清晰可見。這無形中定下了談話的基調——這是一次因孩子們而起的聚會。
伊萊娜優雅地端起晶瑩的杯子,輕聲接話:“裡昂此次歸來,雖略顯毛躁,但確比以往堅毅許多,可見曆練之效。”她這話既是肯定,也帶著母親的自豪。
奧拉也柔聲道:“派普那孩子,雖然元素控製尚需磨礪,但危急關頭那份心意是純粹的。”她邊說邊看了一眼身旁的伊格尼斯,伊格尼斯輕哼一聲,並未反駁,算是默認。
巴倫立刻跟著說:“俺家貝絲,力氣是大了點,但心腸好,知道保護夥伴!”芙拉笑著點頭。
皮克斯興奮地插嘴:“吱吱的發明創造力!絕對是頂尖的!就是穩定性……嗯……有待提高!”引得格魯克和斯帕克夫婦一陣輕笑。
氣氛在關於孩子的趣事和誇獎中迅速升溫,仿佛真是一場尋常的家常會。然而,話題在凱蘭看似無心實則有意地引導下,悄然轉向。
“說起來,”凱蘭放下酒碗,聲音略微低沉了些,臉上戲謔的表情收斂,帶上了幾分經曆過風霜的凝重,“那荒原上的石頭,還有那些發了瘋的蠍子,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老石頭坎德爾)說,最近好幾個月,他那片地界就不太平靜。這讓我想起……很久以前一些不痛快的事兒。”
他提到“不痛快的事兒”時,目光掃過裡奧斯、歐申納斯和阿斯莫德,那眼神深處,是隻有真正並肩麵對過遠古災難的老兵才懂的沉重。
阿斯莫德端起杯子,輕輕啜飲一口,星光般的眼眸望向露台外無垠的虛空,緩緩接口:“凱蘭所感不差。那石符蘊含的能量波紋,經奧德爾與諾娃確認,與遠古記載中‘寂滅之影’的次級共振頻率高度吻合。”
“寂滅之影”四個字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寒冰。空氣中的輕鬆瞬間凝固。裡奧斯的龍瞳驟然收縮,伊格尼斯周身的空氣因高溫微微扭曲,歐申納斯的精神波動泛起漣漪,連巴倫和皮克斯都感受到了那股無形的壓力。
“果然……”裡奧斯的聲音低沉,帶著金屬般的質感,“龍域古老的壁畫上,記載過那種吞噬光線的虛無……它不是早已被放逐了嗎?”
“寂滅並非消亡,而是沉睡,或在等待。”歐申納斯的精神低語在眾人心中響起,如同深海的回響,“其低語能腐蝕心智,扭曲生靈,令萬物歸於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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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元素疆域的古籍也有類似記載,”奧拉的聲音帶著憂慮,“那是秩序的背麵,存在的對立麵。”
場麵一時變得肅殺。孩子們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不由得安靜下來。
“嘿!”又是凱蘭,他突然一拍石桌,發出砰的一聲,把眾人從沉重的回憶與推測中驚醒。“一個個哭喪著臉乾嘛?天塌下來了還是怎麼的?”
他環視眾人,虎目中精光四射:“老子當年跟著老莫、還有你們龍族的老祖宗、深海裡的大塊頭,什麼陣仗沒見過?虛空魔物夠厲害吧?不也被咱們聯手揍回老家了?現在不過是點殘留的陰影,幾個不懂事的小石頭,就把你們這些一方霸主嚇住了?”
他猛地站起來,指著腳下的星脈聖所,指著無垠的星空:“咱們今天為什麼能坐在這兒喝酒聊天?是因為咱們的祖宗沒慫!現在,輪到咱們了!老莫發現了苗頭,孩子們歪打正著找到了線索,咱們這些老家夥聚到了一起,這他娘的就是天意!”
他端起酒碗,聲若雷霆:“廢話不多說!管它什麼寂滅之影,複活之影,隻要它敢冒頭,咱們就再聯手揍它一次!為了咱們腳下的土地,為了這幫小兔崽子的將來,乾了這碗!”
他這番話,粗魯、直接,甚至有些蠻橫,卻充滿了泰坦式的勇毅與不容置疑的信念。如同戰鼓,敲散了疑雲與恐懼。
裡奧斯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緩緩舉杯。伊格尼斯重重哼了一聲,周身火焰一熾,也端起了杯子。歐申納斯的精神波動中傳遞出堅定的意誌。巴倫更是激動地滿臉通紅,舉起杯子大喊:“揍它!”
阿斯莫德看著凱蘭,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也舉起了手中的杯。洛德拉姆微微頷首。
一場由家常閒聊開始的高峰會,在凱蘭·鐵影這柄“雷霆戰錘”的敲擊下,正式轉向了對抗宇宙陰影的沉重,卻又在那一刻,被注入了無比堅定的勇氣與決心。
非正式的高峰會,進入了真正的核心。
凱蘭·鐵影的戰前動員日記內心咆哮版)
日期:把茶話會變成誓師大會的一天!
地點:聖所觀星台,老子剛拍完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