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猛地抬頭,臉色驟變。玄機子銀白的胡須劇烈顫抖,仿佛被無形的風扯動;李世玉的手死死按在劍柄上,指節泛白,卻連拔劍的力氣都覺虛浮——那股驟然壓下的力量太過恐怖,像一隻覆滿冰霜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嚨,驚恐如漲潮般漫過心口,殿內靜得隻剩此起彼伏、小心翼翼的喘息聲。
不過三息,一道身影已立在大殿中央。那修士一身素白道袍,仙風道骨,初看時眉宇間似有雷電隱現,細看卻駭得人心頭一跳——他竟沒有眼瞳,隻餘兩團深不見底的空洞。可殿中無人敢有半分輕視,方才那毫無遮掩的神識掃過,人人都看清了他元嬰巔峰後期的修為,直白說,已是一隻腳邁入化神期的存在。這般人物麵前,誰敢放肆?簡直是嫌命長。
“你就是鄭克洪?”空洞的眼窩轉向鄭克洪,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鄭克洪心頭早已翻江倒海,指尖都在微顫,卻強壓著緊張上前一步,躬身道:“前輩,晚輩鄠縣鄭家鄭克洪。”
那修士緩緩點頭,語氣裡多了絲讚許:“不錯,麵對未知仍有膽識,有姬氏後人的血性。心性尚可,隻是資質差了些。”話音落,他抬手揮袖,動作輕緩卻帶著天地偉力——轉瞬已端坐主位,而原本在主位的玄機子,竟懵懵懂懂被移到了偏座。眾人還未從這一手瞬移中回神,又見他再揮袖,一層淡金色光罩瞬間籠罩大殿,將內外隔絕。直到此刻,殿內眾人才悄悄鬆了口氣——那修士身上,始終沒有散出半分惡意。
等眾人神色稍緩,修士才開口,聲音穿透人心:“我此次前來,隻為邪魔。你們雖有除魔之心,奈何修為、手段太過單一,根本消滅不了它。”他頓了頓,看著眾人瞬間激動的神情,又等了片刻才繼續:“我隻負責邪魔,其他邪修,最終還要靠你們自己。這是你們的事。”
前半句讓眾人喜上眉梢,後半句卻如一盆冷水澆下。人人心裡都犯嘀咕:既然能解決最棘手的邪魔,收拾蜀地那些邪修豈不是手到擒來?可這話沒人敢說出口,麵對半步化神的修士,不滿也隻能壓在心底。
修士似看穿了眾人的心思,淡淡補充:“我知你們有疑問,但我隻能說,我從昆侖來到世俗界的任務便是幫你們除邪魔。其他邪修,是你們守護這片土地的職責,與昆侖無關。”隨後話音陡然轉冷,帶著刺骨的寒意:“還有,我對付邪魔的消息,絕不能讓除這裡以外之人知曉。若有人膽敢泄露,我莫離向來說一不二,屆時我定然會讓你們後悔沒聽我的警告。”
話音落,一股冰冷的氣勢驟然席卷全場。清虛觀那幾個練氣期弟子首當其衝,一口鮮血噴吐而出,氣息瞬間萎靡;還有幾個門派的弟子,即便修為到了築基,也被這氣勢壓得腿一軟,癱倒在地,臉色慘白如紙。
鄭克洪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頭劇震——更讓他震驚的是,一道細微的神識突然傳入他耳中,是莫離前輩的聲音:“方才癱倒的幾人,你多留意,謹防是魔門暗子。”
莫離的身影消失在光罩外時,那層淡金色的隔絕陣法也隨之散去,殿內凝滯的空氣終於流通起來。鄭克洪望著門口,指尖還殘留著方才神識傳音的微涼觸感,他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仍在平複心緒的玄機子與李世玉,聲音壓得極低:“莫離前輩走前,用神識傳了句話給我。”
玄機子剛扶著座椅扶手站起身,聞言動作一頓,花白的眉毛擰起:“前輩有何叮囑?”李世玉也收了按在劍柄上的手,眼神銳利起來——能讓鄭克洪特意提起的,絕不會是小事。
“前輩讓我多留意方才被他氣勢壓垮的幾人!”鄭克洪一字一頓道,“他說,要謹防那些人是魔門暗子。”
這話一出,玄機子猛地睜大了眼,方才還帶著幾分餘悸的臉色瞬間凝重:“暗子?!”他撚著胡須的手停在半空,“難怪……方才那幾位弟子癱倒時,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練氣期扛不住前輩氣勢尚可理解,可其中兩個築基弟子,平日在門中也算心誌堅韌,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李世玉則走到殿中,目光掃過方才幾人癱坐的位置,眉頭緊鎖:“莫離前輩修為深不可測,神識定然比我們敏銳得多。他特意點出此事,必是發現了端倪。”他轉身看向鄭克洪,語氣沉了下來:“你還記得方才那幾個癱倒的弟子,分彆來自哪幾個門派嗎?”
鄭克洪點頭,指尖在掌心輕輕劃過,報出名字:“清虛觀兩個練氣弟子,還有丹霞派的趙師弟、嶗山派的李師妹——就是這四人癱倒在地。”
玄機子聽到“丹霞派”三字,臉色又沉了幾分:“丹霞派……此次前來蜀地,他們一直走在隊伍末尾,遇事也總愛躲著。之前我還以為是他們修為弱、性子謹慎,現在想來,倒像是在刻意隱藏什麼。”
“未必是整個門派有問題,”李世玉卻搖了搖頭,語氣多了幾分冷靜,“莫離前輩隻說‘謹防’,沒說定論。或許隻是那幾個弟子被魔門收買,未必牽連門派。”他看向兩人,眼神裡帶著考量,“而且之前我們案中也調查過,並沒有什麼突出的問題!眼下最要緊的,是不動聲色地盯著這幾人。若是貿然盤問,萬一打草驚蛇,讓真正的魔門探子察覺,反而會壞了莫離前輩對付邪魔的計劃。”
鄭克洪認同地點頭,想起莫離臨走時的冷厲語氣,心頭一凜:“不錯,前輩特意強調不能泄露他的消息。若是因為我們的疏忽出了差錯,後果不堪設想。”他看向玄機子,“玄機子道長,您在各門派中威望最高,不如借著‘安撫弟子、調理氣息’的由頭,去看看那幾個弟子的情況,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
玄機子捋了捋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好主意。我以清虛觀的名義送些凝神丹過去,既能拉近關係,也能趁機觀察他們的反應——若是魔門暗子,麵對關心時,眼神總會有破綻。”
三人對視一眼,原本因莫離離去而略有些空落的心,此刻因這突如其來的“暗子疑雲”,又重新提了起來。殿外的風透過窗欞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卻讓三人的頭腦愈發清醒——這場除魔之戰,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複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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