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洪渾身一震,像是被人一語道破了心底最深的隱秘,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卻又無力反駁。他垂著頭,望著腳下青石板上的紋路,喉結滾動了幾下,終是沒說出一個字。
鄭時豐見狀,輕歎一聲,轉身走到洞口的窗邊,望著庭院裡那株虯結的老槐樹,聲音裡添了幾分滄桑:“你啊,就是性子太強,肩上扛的擔子太多,卻偏偏不肯低頭認個輸,找個人分擔一二。老祖讓你先找林辰,定有他的道理。魔門行事向來詭譎,林辰這孩子的身世,怕不是我們知道的那些,如果隻是血脈那當時你不是說他還有個姐姐為什麼魔門不對其下手,隻針對林辰,所以我覺得林辰的事怕是比你想象的還要複雜。他既被魔門盯上,又在你眼皮子底下失蹤,這其中牽扯的,絕不僅僅是一條人命那麼簡單。”
“可九爸他……”鄭克洪還是不甘心,話音裡帶著濃濃的焦灼。
“你九爸的事,我看情況,現在克清和瑞虹爸也慢慢起來了,到時候我可以讓孝武出去詳細找找。至於你,你就好好去將林辰的事情處理明白。”鄭時豐打斷他的話,語氣斬釘截鐵,“你的顧慮我知道,但是鄠縣是鄭家的地盤,西北地界上,還沒有誰敢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悄無聲息地動鄭家的人。你且放心,隻要他還在這片土地上,鄭家會通過一切手段找到你九爸。”
他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向鄭克洪,眸子裡帶著長輩對晚輩的期許與提點:“眼下你最該做的,是沉下心來。林辰的下落,魔門的圖謀,老祖的安排,樁樁件件都急不得。你這幾年一路奔波,弦繃得太緊,再這麼下去,遲早要斷。聽七爸一句勸,到了蜀地先在那邊休整一下,等個三五日再去探查。”
鄭克洪望著七爸眼中的篤定,連日來的疲憊與迷茫,竟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他鼻頭一酸,強忍著才沒讓眼眶發熱,終是點了點頭,聲音沙啞道:“……好,我聽七爸的。”
就在這時,院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鄭忠略顯慌亂的呼喊:“七老爺!二少爺!孝武少爺派人傳信,說山下有幾隊清軍正往山上趕,讓我火速通報二位!”
鄭克洪與鄭時豐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鄭克洪已然釋放神識,如一張無形大網鋪展開來,瞬間覆蓋方圓百裡。神識所及,不僅清晰窺見那隊正沿山路攀爬的清廷兵卒,更察知山下通往鎮上的各條要道皆伏有重兵——那些人個個手持鋼刀,身姿挺拔如鬆,嚴陣以待;最令人心頭一沉的是,對方竟還配備了火銃隊,黑黝黝的銃口隱在林木間,寒意直透骨髓。
鄭克洪指尖微蜷,心底掠過一絲無力。基地雖有四位位築基修士坐鎮,可眼下尚有一百五十餘口人,老弱婦孺摻雜其中,要讓所有人安然撤離,難如登天。他暗自攥拳,若能放開手腳動手,憑他的修為,未必不能撕開一道缺口,可此刻丹田內靈力隱隱躁動,一股無形的桎梏如影隨形——他清晰地感知到,隻要自己對這些手無修仙法門的普通人痛下殺手,未來纏身的業力必將呈指數級暴漲,屆時修行之路必會荊棘密布,平添無數劫數,甚至可能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這份顧忌,如同一道枷鎖,讓他根本無法輕舉妄動。
一旁的鄭忠,表麵雖滿臉焦灼,身形卻依舊挺得筆直,那雙渾濁的老眼深處,卻無半分波瀾,讓人猜不透他心底究竟在盤算著什麼。沒人知曉,不久前他曾悄然遠赴倭國北海道,更無人知曉他那次出行的真正目的。可自他歸來後,魔門一級宗門便忽然重新開始暗中搜捕擁有五靈根與魔靈根的修士,行蹤詭秘,目標不明——這兩者之間,似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卻又隔著一層迷霧,無從探尋。
鄭克洪臉上的凝重、指尖的微顫,乃至眼底一閃而過的掙紮,儘數落入鄭忠眼中。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心底對這位鄭家後輩生出幾分濃厚的興趣:他倒要看看,這位身負重任的二少爺,能否在絕境中做出最優抉擇,是否有資格成為他心中的“摯道者”。若是資質尚可,倒不妨暗中點撥,悉心培養一番。
鄭克洪正蹙眉思索對策,山洞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鄭孝武渾身帶著山風的涼意,快步奔了進來,語氣急切又帶著幾分沉不住氣:“七爺爺,二伯!下麵的清狗已經快摸到山腰了!咱們要是不想跟他們正麵硬拚,需趕緊組織所有人收拾東西,從密道撤離基地!”
鄭克洪聞聲,轉頭看向鄭時豐,目光中帶著一絲征詢。鄭時豐緩緩搖頭,語氣凝重卻異常堅定:“彆看我,我尚未入道,修為淺薄,不明敵我態勢。如今你最清楚雙方實力差距,該如何決斷,全聽你的。”
既已交權,鄭克洪便不再遲疑,目光驟然變得銳利,沉聲道:“孝武,你速去聯絡其他克字輩的伯伯,組織眾人有序撤離!記住,眼下切忌暴露修仙者的實力,更重要的是,無論此刻還是後續一段時間,我們都絕不能再出現任何傷亡!”
“是!”鄭孝武躬身領命,不敢耽擱,轉身便快步離去,腳步聲很快消失在山洞之外。
鄭孝武走後,鄭忠見鄭克洪隻安排了撤離事宜,卻未對清軍動向、潛在隱患做更多部署,眼底掠過一絲淡不可察的失望。他在心底暗自思忖:看來這後輩仍需多加曆練,尤其在統籌規劃、洞察隱患方麵,還差了些火候。
就在這時,鄭克洪轉頭看向鄭忠,語氣懇切又帶著幾分考量:“忠伯,您還是隨七爸一同撤離吧,有他在身邊,也能多照拂您幾分。”
鄭忠聞言,隻是微微頷首,語氣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二少爺既有安排,老奴照做便是。”
隨後,鄭克洪又轉向鄭時豐,語氣鄭重:“七爸,您儘快收拾隨身物品,帶著眾人先走,我留下來斷後。”
鄭時豐深深看了他一眼,知曉他的修為足以自保,便不再多勸,隻反複叮囑:“那你萬事小心,你的修為擺在那裡,我倒不擔心你的安危。隻是切記,儘量彆弄出太大動靜,免得那些清狗狗急跳牆,直接用火炮轟擊基地,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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