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片由扭曲美學構成的刑具森林,林薔薇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粘稠的、名為恐懼與預感的泥沼裡,空氣似乎也變得厚重,帶著維生液特有的、微甜而腐敗的氣息。左腕的蓮花烙印灼痛到幾乎難以忍受,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種近乎悲鳴的共振,與前方某種龐大、規律、且充滿絕對壓迫感的能量源緊密相連,仿佛她的血脈正被那未知的核心強行牽引。
終於,她繞過了最後一道展示著由梵克雅寶四葉草鑲嵌而成的“麵部表情控製麵甲”的展櫃,冰冷的金屬與寶石折射著幽光,視野在下一刻豁然開朗。
大廳的儘頭,再無任何多餘的“展品”。隻有一個抬升的、由純黑拋光曜石構築的圓形平台,光潔如鏡的表麵倒映著上方慘白的光源,如同一個獻祭的祭壇。平台之上,彆無他物,隻有那個東西——
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透明維生罐。
罐體如同一個豎立的、完美無瑕的卵形水晶棺,高度接近三米,壁厚得扭曲了內部的視線,其中流淌著濃鬱得化不開的幽藍色維生液體,色澤如同活著的、陽光無法抵達的深海。液體內部,無數細微的能量光點如同被驚擾的浮遊生物,隨著某種無形的循環緩緩流轉。而在那片幽藍的中央,懸浮著一個身影。
林薔薇的呼吸在那一刻徹底停滯。
是母親,林鳳芝。
但……那還是她記憶中的母親嗎?
記憶裡那個風姿綽約、眉宇間總是帶著溫柔與堅韌、指尖縈繞著設計圖紙與蓮花清香的女性,此刻隻剩下觸目驚心的殘破。她的身軀乾癟得如同深秋凋零的枯葉,皮膚是病態的、近乎透明的蒼白,緊緊包裹著輪廓清晰得可怕的骨骼,肋骨與骨盆的形狀清晰可辨。她的四肢以一種違反生物力學的、充滿痛苦意味的角度扭曲著,仿佛被巨力折斷後又被人以精確的、毫無憐憫的“美學”重新接續固定。無數根粗細不一的鉑金色管線,如同惡毒的、擁有金屬神經的寄生藤蔓,從罐壁四周的接口殘忍地伸出,精準地刺入她主要能量節點的脊椎骨節、肢體的關節窩、甚至直接穿透顱骨,連接著未知的區域。有些管線半透明,內部流淌著不同顏色的液體或光流;有些則覆蓋著細密的傳感器,將她生命最細微、最私密的波動,都無情地轉化為奔湧的冰冷數據。
她就像一件被精心拆解、又為了展示“內部結構與能量流轉”而勉強拚湊起來的生物標本,一件“活著”的展品。
然而,在這片死寂與觸目驚心的殘破之中,唯有一個器官,在瘋狂地、強有力地、不自然地搏動著——
她的心臟。
那顆心臟被一個更加精密複雜的、閃爍著冰冷幽光的鉑金框架如同捕獸夾般緊緊包裹、固定,懸浮在她胸腔原本應該溫暖的位置。它跳動的力度是如此之狂暴,以至於每一次竭儘全力的收縮和舒張,都猛烈牽動著連接它的所有管線劇烈震顫,甚至在粘稠的幽藍維生液中激起一圈圈清晰而急促的漣漪,撞擊在透明的罐壁上,發出沉悶的、被液體過濾後的“咚…咚…”聲。
這沉重、規律、如同巨型機械泵運作般的心跳聲,是這偌大、死寂的陳列廳裡唯一持續的聲音來源。它不再象征著生命的熱烈與情感,而是化作了某種冰冷機械的節拍器,精準、無情地敲打著這片被精心設計的絕望空間,也一聲聲,重重砸在林薔薇自己的心臟上,幾乎引發共振的絞痛。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圖景中,林薔薇左腕的蓮花烙印,那源自母親設計的生命符號,猛地傳來一陣不同於灼痛的、極其細微卻清晰的悸動。那不是物理上的疼痛,而更像是一縷微弱的、跨越了維生罐壁與意識阻隔的精神絲線,帶著無法言說的、深植於靈魂深處的悲慟與……一絲幾乎被痛苦淹沒的感知。仿佛母親那被囚禁、被折磨的靈魂核心,在無儘的黑暗中,依舊憑借血緣與這特殊的連接,感應到了至親的來臨。
她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鎖鏈牽引,死死釘在維生罐正麵,那個不斷刷新著數據、閃爍著幽綠光芒的顯示屏上。
兩行數字,如同淬毒的冰錐,帶著絕對的零度,狠狠紮入她的瞳孔,貫穿她的靈魂:
【林鳳芝編號:fzΩ01)生命能量剩餘:07年04月18天05小時33分】
【關聯序列:林薔薇潛在容器01)基因刑期激活倒計時:01年00月00天00小時00分】
冰冷,精準,殘酷,沒有一絲一毫轉圜的餘地。
第一行數字,像一個惡意的承諾,用倒計時的形式,清晰地告訴她母親作為“生物電池”被榨取的剩餘價值。七年零四個多月,這就是母親被明碼標價、如同消耗品般的“保質期”。
而第二行數字,則是一把懸在她自己頭頂、已然開始最終讀秒的鍘刀。一年。僅僅一年之後,她所目睹的、發生在她母親身上這血淋淋的一切,就將毫無保留地、甚至可能以更“優化”的方式,降臨在她自己身上。她不再僅僅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試圖闖入的救援者,她已然是下一個被標記、排隊等待進入這地獄流水線的“準受害者”,她的名字冰冷地與母親並列,被定義為“潛在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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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那些曾經聽到的、抽象的詞彙——“基因刑期”、“生物電池”、“聖殿的能源核心”、“容器”——在這一刻,轟然具象化,變成了眼前這維生罐中殘破的身軀、狂暴的心跳、冰冷的管線,以及顯示屏上那無情跳動的、關乎她與母親兩人命運的數字。
母親的苦難,不再是遙遠的概念或數據碎片中的描述,而是這每一次沉重心跳牽扯出的漣漪,是這殘破軀體上每一根冰冷的寄生管線,是那顯示屏上精確到小時和分鐘的、生命流逝的倒計時,更是烙印中傳來的、那縷微弱的、證明母親意識仍在某處承受煎熬的精神回響。
而她自己的命運,也不再是潛在的威脅或需要擔憂的未來,而是被清晰地刻印在旁,與母親的苦難並列,如同命運的雙生子,一個正在殘酷上演,一個即將準時開幕。
憤怒、悲痛、恐懼、還有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源自基因深處的無力感,如同海嘯般在她體內衝撞、咆哮,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撕成碎片。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扭曲,胃裡翻江倒海,隻能死死用指甲摳住旁邊一個冰冷的展櫃邊緣,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才勉強支撐住沒有讓自己癱軟下去。
她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與罐中那顆被囚禁、被利用、瘋狂搏動的母親的心臟,隔著厚重的維生罐壁與幽藍液體,形成了絕望而諷刺的、如同地獄協奏曲般的共鳴。腕間烙印那細微的精神悸動,如同背景裡的哀歌,讓這共鳴變得更加撕心裂肺。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母親血淋淋的現在,並感知到了那殘存意識深處的痛苦。
也看到了自己已被標注清晰的、同樣黑暗的未來。
這心跳的牢籠,囚禁的不僅是母親的生命與尊嚴,也提前宣判了她的刑期,將她們母女的命運,牢牢鎖死在這冰冷的幽藍與鉑金構築的噩夢之中。
咚……
咚……
咚……
那心跳聲,不再是聲音,而是枷鎖,是喪鐘,是絕望的呐喊,也是……燃儘一切猶豫與軟弱的、最終的戰鬥號角。
林薔薇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站直了身體,每一個關節都像是在發出呻吟。她抬起手,用冰冷的手指,狠狠抹去眼角不受控製溢出的、那滴滾燙而冰涼的液體。她眼中的痛苦與混亂,在經曆了這極致的衝擊與碾軋之後,開始瘋狂地沉澱,壓縮,凝聚,最終化為一種比周圍的鉑金更加冰冷堅硬,比“鏽蝕”之力更加決絕徹底的火焰。
她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為何而戰,為何必須勝利,為何不能有絲毫退路。
不僅僅是為了拯救那個在罐中受苦的、意識仍在黑暗中掙紮的母親。
更是為了……用儘一切手段,徹底毀滅這心跳的牢籠本身,連同其背後那冰冷的、視生命為玩物的秩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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