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蝕的狂潮席卷而過,留下的是一片絕對的、令人耳膜都感到壓迫的死寂。
曾經矗立著數百尊“活體雕像”的廣闊空間,此刻隻剩下堆積如山的、均勻細密的褐紅色鏽蝕塵埃。這些塵埃是如此細膩,仿佛經曆了億萬年的自然風化,輕輕一腳踏下,便會揚起一片朦朧的、帶著濃重金屬氧化氣味的塵霧。空氣中彌漫的氣味刺鼻而乾燥,吸入肺中帶著微微的灼燒感,仿佛整個空間剛剛經曆了一場為金屬準備的、盛大而無聲的集體葬禮。穹頂上投下的應急燈蒼白光線,努力穿透這彌漫不散的鏽色塵靄,在朦朧中勾勒出這片由林薔薇親手創造的廢墟輪廓,賦予其一種超越現實的、詭異而悲涼的靜謐。
林薔薇站在原地,微微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傳來的隱痛。先前狠狠按向地麵的雙手,此刻無力地垂在身側,指尖還在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仿佛仍殘留著那毀滅性能量過載後的餘韻。周身那狂暴躁動的能量餘波正漸漸平息,左臂上那些剛剛還灼亮如烙鐵的鏽蝕紋路,也重新隱沒回皮膚之下,變回黯淡的印記,隻是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光。
幾名幸存的“搖籃”戰士緩緩從殘破的掩體後走出。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裝甲破損,呼吸粗重。當他們看清眼前這片無邊無際的鏽塵之海時,眼神都變得複雜難明。那裡麵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對林薔薇那非人力量的現實認可,但更多的,是一種無法掩飾的、近乎麵對天災時的敬畏,以及潛藏在這敬畏之下,一絲源自生命本能的、對那不可控毀滅本質,以及……承載並釋放了這股力量的人的深深恐懼。
紅綢無聲地來到林薔薇身側,他那身血色的綢緞在彌漫的鏽塵中依舊醒目,不染纖塵。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漠然的眼眸快速掃過眼前這片被徹底“淨化”的區域。然後,他轉向林薔薇,微微頷首,動作簡潔,示意目標在前,繼續前進。
目標的達成,在付出了慘烈代價後,過程反而出乎意料地順利。
艱難地穿過這片鬆軟、死寂的鏽塵區域,庫房的最深處再無任何阻礙。一座由純淨無暇的能量水晶構築而成的立柱靜靜矗立在儘頭,內部柔和的光芒流轉,封存著兩樣散發著微弱能量波動的物品:一小管流淌著柔和生命輝光、如同被晨曦浸透的液態光芒般的物質——“搖籃原生質”;以及一枚不過指甲蓋大小、表麵有著複雜生物回路的生物芯片——記錄著林鳳芝最初、最完整的基因藍圖。
紅綢上前,指尖在能量水晶柱表麵快速點過,細微的能量漣漪蕩開,他熟練地破解了外層能量封印。水晶柱無聲地滑開一道缺口,他將兩樣物品取出,轉身,鄭重地將其交到林薔薇手中。
觸手瞬間,一股沁入骨髓的冰涼傳來。但隨即,那管“搖籃原生質”中似乎傳來一絲極其微弱的、溫暖的生命共鳴,與她自身的能量產生隱約的呼應;而那枚芯片,則像是一下子握住了母親遙遠的、未被汙染的過去碎片,沉甸甸的,充滿了希望與回憶的重量。這……就是希望,是她拚湊母親破碎意識、徹底治愈顧夜寒的最關鍵拚圖。
然而,成功的喜悅還未來得及在她心頭真正浮現,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虛脫感便猛地攫住了她!雙腿一軟,她眼前發黑,幾乎無法站立,不得不伸手死死扶住旁邊一台覆蓋著鏽塵的控製台,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才勉強撐住沒有倒下。與此同時,胸腔裡,那顆機械心傳來一陣清晰無比的、撕裂般的尖銳痛楚,更像是內部精密結構因過度超載而瀕臨極限的金屬疲勞與撕裂,無比尖銳地提醒著她剛才支付的代價。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依舊在微微顫抖的手——這雙手,剛剛釋放了足以湮滅一支軍隊的毀滅性能量。然後,她抬起眼,目光越過紅綢,望向身後那片她親手造就的、無邊無際的鏽塵之海。
在她身後,紅綢的視線無聲地落在她微微顫抖的脊背上。他看著她強撐的姿態,看著她凝視自己雙手時那一閃而過的茫然——那不屬於一個純粹的武器,而是屬於一個正在被力量侵蝕卻仍有知覺的人。組織需要她的力量,這一點毋庸置疑。但看著她此刻的模樣,紅綢眼底的計算更加冰冷。一個能感知代價的毀滅者,比無知的兵器更危險,也更不可控。
力量的陰影,在這一刻,伴隨著身體的劇痛與精神的疲憊,無比清晰、沉重地籠罩下來,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份力量,是希望,能瓦解聖殿堅不可摧的壁壘,能在絕境中開辟生路。
但它同時也是巨大的、不容置疑的負擔與如同附骨之疽的詛咒。每一次傾力使用,都在加速消耗著她自身的生命本源,反噬著與她命運相連的機械心,更在她原本就千瘡百孔的靈魂上,刻下無法磨滅的、屬於“毀滅者”的印記。她親手給予了那些“落選者”最終的安寧,以一種將其存在都徹底抹除的方式。這究竟是終結痛苦的慈悲,還是另一種形式上、更為絕對的殘酷?
她清晰地意識到,揮舞這柄名為“鏽蝕”的雙刃劍,斬斷敵人枷鎖的同時,她也無法避免地會沾染上無數悲劇的碎屑與塵埃。腳下這片無聲的鏽塵之海,或許……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將蘊含著生命光輝的原生質樣本和記錄著過往的芯片緊緊握在手中,那微弱的輝光與冰涼的觸感,是她必須繼續前行的、不容退縮的理由。但腳下這片由她親手創造的、象征著絕對毀滅的廢墟,以及體內傳來的、如同警告般陣陣襲來的痛楚,都在無聲地、卻又無比深刻地警示著她——這份理由的背後,所需要承擔的身與心的代價,正變得越來越沉重。
她深吸了一口那混合著鐵鏽味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氣,強行壓下喉嚨口的腥甜感,用儘全身力氣,挺直了那仿佛隨時會被壓垮的脊背。
路,還要繼續走下去。
隻是從今往後的每一步,都將踩在希望與毀滅交織的、無比鋒利的刀刃之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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