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體,沉重得令人窒息。
張彥鈞抱著沐兮的手臂肌肉緊繃,如同一尊雕塑般立在客廳中央,銳利的目光在周複明和沈知意之間來回掃視。
沐兮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肩頸處,呼吸著他身上混合著硝煙與冷霜的氣息,感受著他軍裝銅扣的冰涼觸感。
她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與自己慌亂急促的心跳形成鮮明對比。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她不知所措,卻又莫名地感到一絲短暫的安全感——至少在這個瞬間,有人將她從那個令人窒息的對峙中“奪”了出來,儘管這個人本身也同樣危險。
“嗬。”
一聲輕嗤打破了死寂。
是周複明。
他依然悠閒地靠在沙發上,那雙透過金絲眼鏡的眼睛裡閃爍著玩味的光芒,仿佛在欣賞一出精心編排的戲劇。
“張少帥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
他的聲音依然沙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不過,您這樣抱著沐小姐,是不是有些...失禮?”
張彥鈞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周複明,上下打量著他那身可笑的裝束,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失禮?”
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懾力,“周先生穿著沐小姐的睡衣坐在這裡,就不覺得失禮了?”
這話一針見血,直指核心。
沐兮感覺到張彥鈞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像是在宣示主權。
沈知意終於開口了,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冰冷的鋒芒:“張少帥,或許您應該先把兮兮放下。這樣抱著,對她名聲不好。”
張彥鈞冷哼一聲,非但沒有放下沐兮,反而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她更緊地貼在自己懷裡:“沈先生多慮了。沐兮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這話裡的占有意味再明顯不過,沐兮能感覺到另外兩道目光瞬間變得更加銳利。
她不安地動了動,試圖掙脫這個過於親密的姿勢,但張彥鈞的手臂如同鐵箍般牢固。
“張少帥,”
周複明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病弱的喘息,卻依然從容不迫,“您似乎忘了問沐小姐本人的意願。”
這句話精準地戳中了張彥鈞的軟肋。他的眉頭再次緊鎖,低頭看向懷中的沐兮。她能感覺到他目光的重量,卻不敢抬頭與他對視。
“沐兮,”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告訴我,你想讓我放下你嗎?”
這個問題像一個燙手山芋,無論她如何回答,都會得罪另外兩人。
沐兮咬緊下唇,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破局之法。
就在這僵持的時刻,周複明忽然輕咳起來,一聲接一聲,越來越劇烈,仿佛要將肺都咳出來。
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堪。
“周先生!”
沐兮下意識地驚呼,掙紮著想要從張彥鈞懷中下來去看他。
這個本能的反應讓張彥鈞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能感覺到懷中的沐兮對那個男人的關切是真實的,這讓他心中湧起一股無名火。
“裝模作樣。”
張彥鈞冷嗤一聲,卻沒有放開沐兮。
沈知意已經快步走到周複明身邊,從西裝內袋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銀質酒壺,遞到周複明唇邊:“喝一點,會好些。”
周複明就著沈知意的手啜飲了一口,咳嗽漸漸平息下來。
他靠在沙發上,呼吸依然急促,對著沈知意虛弱地笑了笑:“多謝沈先生。”
這一幕讓沐兮感到詫異。
沈知意明明對周複明充滿敵意,為何又會出手相助?
這其中的複雜關係讓她更加困惑。
張彥鈞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微妙的一幕,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似乎在重新評估眼前的局勢。
“看來我錯過了不少好戲。”
張彥鈞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審視的意味,“周先生不是應該重傷垂危嗎?怎麼一夜之間就能下床走動了?還穿著...沐小姐的睡衣?”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沐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周複明會如何解釋,也不知道張彥鈞得知真相後會作何反應。
周複明虛弱地笑了笑,抬手扶了扶眼鏡:“托沐小姐的福,撿回一條命。至於這身衣服...”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藕荷色真絲睡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實在是情非得已。我的衣服沾滿血汙,總不好臟了沐小姐的地方。”
這個解釋既承認了沐兮的救命之恩,又暗示了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還巧妙地避重就輕,聽得沐兮心頭一緊。
果然,張彥鈞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能想象到周複明受傷後是被沐兮親手照料的情景,這個想象讓他極度不悅。
“周先生傷勢如此嚴重,不應該留在這裡給沐小姐添麻煩。”
張彥鈞的聲音冷硬,“我可以安排人送你去最好的醫院。”
這話與之前沈知意的提議如出一轍,但出自張彥鈞之口,威脅意味更加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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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複明輕輕搖頭,聲音依然虛弱卻堅定:“多謝張少帥好意。但我留在這裡,自有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張彥鈞追問,目光如炬。
周複明與他對視,毫不退縮:“安全理由。有些人恐怕不希望我活著離開這裡。”
這話暗示著更大的陰謀,讓室內的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沐兮能感覺到張彥鈞的身體微微緊繃,顯然在思考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周先生指的是誰?”
沈知意適時插話,聲音溫和卻帶著探究的意味,“或許我們可以提供幫助。”
周複明轉向沈知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沈先生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