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兮策略的改變,如同在看似平靜的湖麵投下了數顆石子,漾開的漣漪遠遠超出了她自己的預期。
安全屋內,因她而起的微妙變化,不僅牽動著沈知意和周複明,更深深刺激了那個一直冷眼旁觀、自以為掌控一切的男人。
張彥鈞發現,自己越來越難以忍受書房外傳來的那些聲音。
不再是虛偽的客套和機鋒暗藏的試探,而是時而輕鬆的笑語,時而激烈的爭論,甚至還有……沈知意那故作深情的鋼琴伴奏下,沐兮偶爾跟著哼唱的、輕快柔軟的調子。
那些聲音,勾勒出一幅幅“其樂融融”、“相談甚歡”的畫麵,無比刺眼地在他腦海中閃現。
他看見沐兮對著沈知意帶來的新奇玩意兒露出鮮活好奇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晃眼,是他幾乎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至少,不是對他。
他聽見沐兮與周複明引經據典、侃侃而談,那聰慧敏銳、神采飛揚的模樣,像一顆終於拂去塵埃的明珠,熠熠生輝,卻不是為了照亮他。
他甚至能想象出,周複明用那雙慣會蠱惑人的眼睛凝視著她,而她也“專注”回望的場景……
砰!
手中的鋼筆被硬生生捏斷,墨汁濺汙了重要的文件。
張彥鈞猛地回過神,看著一片狼藉的桌麵,胸腔裡那股無名火越燒越旺,幾乎要將他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焚燒殆儘。
他原本以為,默許甚至縱容這一切,可以更好地觀察、掌控,甚至考驗她。他以為自己可以冷靜地坐在垂釣台上,看著水下的魚兒如何遊弋、試探。
可現在他發現,他高估了自己。
他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她的鮮活生動是為了彆人而展現。
無法忍受她的笑語嫣然是為了彆人而綻放。
無法忍受他的金絲雀,竟然對著彆的窺伺者,唱起了婉轉動聽的歌。
一種強烈到近乎暴戾的占有欲,混合著一種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酸澀的嫉妒,如同毒藤般瘋狂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他再也無法安心待在書房裡“靜觀其變”了。
這天下午,沈知意又來了,正與沐兮聊著最新流行的西洋舞步,甚至紳士地伸出手,邀請沐兮“可否賞光模仿一步”。
沐兮正猶豫著該如何婉拒這過於親近的邀請,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自身後突兀地插了進來:
“維也納華爾茲?華而不實,在戰場上不如一把刺刀實用。”
兩人俱是一怔,回頭望去。隻見張彥鈞不知何時走出了書房,正倚在門框上,雙臂環抱,眼神冷颼颼地掃過沈知意那隻懸在半空的手,最後落在沐兮臉上。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沈知意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自然地收回手,笑道:“少帥說的是。舞步自然是消遣,比不上軍國大事重要。”
張彥鈞卻沒接他的話,徑直走過來,在沐兮身邊的沙發坐下,目光掃過茶幾上沈知意帶來的最新款手袋,嗤笑一聲:“女人的東西,倒是越來越花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