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柔娥眉微蹙,眼中仍帶著疑惑,卻輕輕頷首:"若能為趙家出力,我自然願意。隻是不知該如何幫叔叔守住這太守之位?"
見樊柔應允,趙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這一幕落在樊柔眼裡,不覺心頭微顫。
"嫂嫂這些年寡居不易,也該再覓良緣,享享清福了。"趙範語氣殷勤,"那曹樹貪戀美色,我想將嫂嫂許配給他。到時嫂嫂貴為太子妃,榮華富貴自不必說,隻需替我美言幾句,這桂陽太守之位便成囊中之物。如此兩全其美,豈不妙哉?"
這番話如晴天霹靂,樊柔登時漲紅了臉:"我是你嫂嫂!你竟要拿我換官職?虧你想得出這等齷齪主意,簡直不知廉恥!"
趙範一時愣住。他萬沒料到,向來溫婉的嫂嫂竟會如此震怒,甚至當麵斥責。冷汗順著額頭滑落,臉上閃過一絲愧色。
但這愧疚轉瞬即逝。他深吸一口氣,竟直挺挺跪在樊柔麵前。
"男兒膝下有黃金,叔叔這是做什麼?"樊柔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趙家幾代人的心血,才掙下桂陽這片基業。若在我手中傾頹,九泉之下如何麵對列祖列宗?"趙範聲音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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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燭火搖曳。
"若非山窮水儘,我斷不會行此險著..."趙範攥緊的指節泛白,嗓音裡浸著苦澀。
他忽然掀起衣擺重重跪地,額頭叩在青磚上發出悶響:"懇請嫂嫂看在先兄情分上,拉小弟一把!"
樊柔胸口劇烈起伏著,可瞧著對方涕淚橫流的模樣,緊繃的麵容終究鬆動。銅壺滴漏聲裡,她閉目深吸一口氣:"起來吧...我應你就是。"
趙範肩膀幾不可察地一鬆,眼底閃過狡黠亮光。他連磕三個響頭:"趙氏滿門永記嫂嫂再造之恩!"說罷竟雀躍而起,哪有方才半點頹唐。
三日後的拂曉,曹樹大軍壓境時,趙範早已備好朱漆禮單。他親自驅趕著滿載犒軍物資的牛車,諂笑著將太守印信捧過頭頂。
"識時務者為俊傑。"曹樹輕撫腰間佩劍,望著跪伏在地的郡守,嘴角揚起玩味的弧度。他特意在郴城外多駐留了四日——總要給江東殘部抽調交州兵馬的時間。
又是個星月無光的夜晚。趙範再度帶著美酒佳肴來到軍營,酒過三巡後,他忽然壓低聲音:"美酒配佳人...末將私蓄的幾位舞伎,今夜特來獻藝助興。"說著擊掌三下,帳外立即響起環佩叮當之聲。
"太子若想解悶,臣即刻喚她們進場獻舞助興。"
曹樹心中不屑。
這趙範諂媚討好主子的本事倒是獨到。
連日征戰難得放鬆,他點頭應允。
趙範喜形於色,立即傳喚舞姬。
帳幕掀開。
七位纖姿動人的款款而入。
樂聲起。
眾舞姬在帳內翩然起舞。
曹樹視線很快被領舞者吸引。
此女容貌遠勝旁人,姿色堪比江東二喬。
"那名舞姬倒是出眾。"
曹樹舉杯稱讚。
趙範暗喜,忙喚那女子近前。
"太子誇你呢,還不謝恩。"
他使眼色道。
女子雙頰緋紅,帶著閨秀般的矜持,不似尋常風塵中人。
"奴家謝殿下垂青~~"
她勉強綻笑行禮。
曹樹笑道:"趙範,你倒會享福,竟養著這等!"
趙範賠笑解釋:"不敢隱瞞,此女名樊柔,實為臣之嫂嫂。"
曹樹目光驟亮。
好個趙範,竟讓自家嫂嫂獻藝!
"這小子使計,必有所圖。"
曹樹冷笑識破。
"趙範,你倒豁得出去,連嫂嫂都獻出來,不怕世人笑話?"
他直截了當戳破。
趙範頓時窘迫難當。
"這個..."
"殿下乃大魏儲君,當世無雙的英雄,萬民敬仰。"
“微臣實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趙範拱手苦笑,“隻因家嫂素來仰慕殿下風儀,再三懇請,臣才鬥膽安排她獻舞謁見。”
話音未落,樊柔指尖已掐入掌心。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竟將獻媚之過全推在她身上。
“好個道貌岸然的小叔!”她在心底冷笑,“分明是你欲獻我求榮,倒說我自甘下賤!”
曹樹把玩著酒盞,目光掠過女子漲紅的臉:“夫人果真是為見孤,甘願屈就舞姬?”
殿內熏香氤氳,樊柔隻覺喉間發苦。趙範急切的眼色投來,她終是垂首輕道:“能...能睹殿下英姿,是妾身福分。”
見女子屈從,趙範忙斟滿瓊漿塞入她手中:“還不快給殿下敬酒!”
琉璃盞映出樊柔蒼白的臉。想她堂堂趙門主母,如今竟被當作娼妓般擺弄。眼角瞥見趙範催促的神情,最後一絲希冀驟然熄滅。
“原來趙家婦不過是你掌中玩物。”她忽地揚起明媚笑靨,纖指托盞奉至曹樹麵前,“請殿下滿飲此杯。”
曹樹接過酒杯仰頭暢飲,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喉結滾動滑入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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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範繃緊的肩線終於鬆弛下來。
空杯底磕在案幾上發出輕響,曹樹突然朝樊柔攤開掌心。燭火在她耳垂染開的胭脂色愈發豔麗,纖指懸停半刻,終究如蝶棲落般輕觸對方粗糙的指節。
僅憑腕間巧勁,曹樹便將人帶得踉蹌跌坐。熏香混著酒氣的熾熱呼吸噴在她發頂:"斟滿。"
樊柔咬碎齒間最後一點矜持,鎏金壺嘴連續傾瀉出晶瑩弧線。每當夜光杯將見底,鮮紅指甲便及時抵住杯沿續上瓊漿。
"末將告退。"趙範拱手的動作帶起腰間玉銙叮當。
曹樹胡亂揮動的左手打翻了果碟,蜜漬梅子滾落氈毯。樊柔盯著趙範退至帳門的雲紋靴尖,睫毛急顫如同困獸。直到看清對方眯眼斜睨的警告神色,才絕望地用銀箸夾起浸酒的青梅。
躍動的燭芯在兩人之間炸開燈花。
"抖得這麼厲害?"曹樹突然捏住她正要斟酒的手腕。
樊柔唇邊梨渦驟僵:"臣婦...臣婦是歡喜..."冰涼的酒液已經順著發抖的指尖淋濕對方蟠龍紋的護腕。
"你該怕的。"曹樹突然俯身,鎧甲邊緣壓碎了她腰間禁步的珍珠,"若非趙範獻城時把你排在降禮單第一位..."
羊脂玉簪在他拇指摩挲下出現裂紋,樊柔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正被血腥味的鎧甲香氣籠罩。當曹樹帶著酒氣的呢喃擦過她耳際時,案上燭台突然爆出三尺高的火焰。
曹樹冷哼一聲:"趙範這般不知好歹,竟敢將你送到我麵前,無非是貪圖我的賞賜,妄想保住桂陽太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