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早已備好酒席,待許衡與典韋歸來,眾人便可開宴暢飲。
片刻後,二人抵達官署門前。
曹操特意屏退左右,獨坐衙署等候。他深知此番調令必令許衡鬱結於心,若不當麵開解,恐生嫌隙。
"主公,收斂些笑意。"典韋暗中拽了拽許衡衣袖。
怎的成親後反不會作戲了?這一路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咱們可是憋著怒氣回來的!
許衡猛然驚醒,輕咳數聲,劍眉漸蹙。右手按著刀柄大步流星穿過庭院,渾身煞氣驚得守衛頭皮發麻。
屋內曹操正伏案揮毫,忽覺勁風撲麵,頭也不抬道:"逸風,稍安勿躁。"
"調令乃我親筆所擬,與宗族無關。"曹操擱下毛筆,緩步上前按住許衡雙肩:"袁紹與公孫瓚已共取青州,袁術本欲犯我陳留,卻被劉表截斷糧道。"
"此乃天賜良機。"曹操目光灼灼。
許衡瞳孔微縮:"何等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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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我勢在必得。"
曹孟德聲線沉鬱,字字千鈞。彼時豫州尚非其屬地,曹軍僅陳兵州界。此間乃世族根係所在,私奴隱匿無數。
州郡官吏盤根錯節,然彈丸之地反成無主之境,竟無豪強割據,亦無流寇作亂。
"文若當助卿行事。"
"孟卓亦可為援。"
"潁陰荀氏名動淮水,可助卿收攏屯戍;張孟卓則資以兵馬。吾當親征徐州,期年之內並取雙州。"
許衡聞言劍眉驟鎖,猛地撤步怒喝:"欺人太甚!"
"小沛基業初成,民心歸附,商路通暢,徐州指日可下。今又令某轉戰豫州?恕難從命!"言罷拂袖欲去。
典韋急攔:"將軍三思!且聽明公如何封賞,斷不會令忠勇寒心。"
許衡吐納良久:"且說來聽。"
曹操默然。
——這拙劣戲碼還要演到幾時?
"若能安定豫州,招賢納士,便表奏朝廷,加封陳、潁二郡。"曹操語淡如茶。此二郡文脈鼎盛,更毗鄰汝南——恰是許衡故裡。
豫州牧?!
倒是樁美差。
許衡仍作不甘狀:"明公可知,小沛經營耗費某多少心血?"
"嗬..."曹操早有所料,手掌已按其肩,"千金購置軍械,百丁練為銳卒。另有絹帛玉器,更有...宮中流出的奇珍異寶?"
"這..."
許衡聞言,目光恰好與曹操交彙。四目相對的刹那,他倏然驚覺——原來曹公早已洞悉全局。
雖說那套說辭在典韋麵前能振振有詞,可真要較起真來,終究是底氣不足……
潁川太守便太守罷。若治理得當,將來保不齊能混個豫州牧當當。
屆時旁人見了,少不得要恭恭敬敬喚聲"許豫州"。雖是虛名,聽著卻格外提氣。
"也罷,去就去……主公真是。"
許衡苦笑著晃晃腦袋,"嘖,我這勞碌命啊。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小沛,倒讓子和將軍撿了現成。"
"老典你說,我要是投生在曹家多好?若為宗親,十萬雄兵早握在手裡了。"
二人絮叨間,目光在廳內遊移。瞥見案幾上堆著時鮮果品、精致點心,當即袍袖一卷,儘數掃入囊中。
待他們離去時,中軍大帳隻剩兩張光禿禿的桌案。
"文若。"
曹操眼角微微抽搐,長歎一聲。
"屬下在。"
荀彧整襟肅立。
"兗州諸事,便托付與你了。"
"彧必竭股肱之力,不負重托。"
"善!今年定當五穀豐登。"
曹操朗聲大笑,目光卻久久凝在許衡遠去的方向。
……
鄄城軍營。
大軍駐紮未滿一日,又要向豫州開拔。此刻營中正收拾行裝,準備啟程。
典韋隨許衡回到主帳,見他仍悶悶不樂,不由勸道:"將軍且寬心。豫州亂局已定,潁川更無匪患,此去正是清閒差事。"
"何況還有張邈太守與荀軍師相助?"
"嗬——"許衡冷笑兩聲,指節敲著案幾,"張孟卓?你真當他會幫襯我們?"
典韋撓頭道:"末將昔年在他帳下時,張太守待下寬厚,從未短缺糧餉......"
"是麼?"許衡眼底泛起微妙的笑意,"那咱們走著瞧。"
許衡歪頭瞥了他一眼:“你不是總喊餓嗎?”
"餓是真餓,主要我飯量太大......"典韋的食量抵得上五個壯漢,然而他的神力與武藝也遠超常人。
隻不過張邈確實沒讓他吃飽過。
許衡輕笑道:"光是把你要走,張邈就夠記恨我了,哪還會相助?再說了,你連自家主公都不願效力。"
"這從何說起?!"典韋瞪圓了眼,完全摸不著頭腦,"你怎對太守大人成見如此之深?"
"將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主公返回兗州時,太守可是專程從陳留趕到鄄城相迎,據說兩人相擁而泣,場麵感人得很。"
"演戲罷了。"許衡漫不經心地擺手,"張邈乃兗州名士,仗劍而立足以威震一方,豈會甘居人下?若任由主公坐大,他日後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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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的戰功都與他不相乾,全教旁人占了。"典韋暗自嘀咕:大半都被你搶了。
"如此下去,他至多混個二千石俸祿。亂世之中,誰不渴望更大的權柄?我敢斷言,此人必有異心。"許衡衝典韋狡黠地眨眨眼。
帳門忽然被掀開,夏侯恩冷著臉探頭:"將軍,荀先生到訪。"
"快請。"許衡示意典韋退到一旁。隻見荀彧身著青衫步入帳中——他剛送彆出征徐州的曹操。
此次曹操舉兵奔赴小沛,誓要拿下這座豐饒糧倉。陶謙負隅頑抗,四處求援,這場仗怕是半年內難見分曉。
荀彧含笑走近,在案前從容落座:"聽聞將軍在小沛戰功赫赫,如今潁水兩岸都在傳頌威名。"他自斟清茶,"特來請教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