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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許衡看來,李傕、蔡邕之流已不足為慮。
他察覺到自己的心跳略微加快。
自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許衡見過不少青史留名的人物,但能讓他心潮起伏的,今日"文和"二字當屬首次——那位攪動天下的謀士就站在眼前。
在許衡熟知的漢末群英中,有位擅施毒計,奇謀迭出,永遠立於不敗之地的智者。
此人終生都在觀望風向,稍有異動便會如受驚的野兔般四竄。
或許更像一條毒蛇,受驚時先發製人,隨即伺機遁走。
陰柔難測,保身有術,翻手便可攪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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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見過公子。"中年文士似乎極不情願自報姓名,但許衡已將目光從旁人轉向他,隻得無奈應對。
偏生遇上李傕這等莽夫,緊要關頭非但不作遮掩,反倒將他推到台前。
許衡凝視著對方,心中了然——果然是這個人。
"不知賈先生現居朝中何職?"
賈詡恭敬答道:"曾任三署郎,董相國入京後任職太尉府掾屬,現為牛中郎將麾下討虜校尉,實難勝任。"
"原來如此。那賈先生此次隨李都護議和,負責何事?"
賈詡沉默未答。
李傕豪爽地代為回應:"文和隻是作為隨行參謀與我同來,不擔具體職司,稍後正式商議時在帳內旁聽即可。"
許衡淡然一笑,已然心知肚明。
這是給李傕充當幕僚來了。
雖然議和之事已成定局,但有此人在側,仍需小心應對。
許衡不再多問,禮貌地邀請洛陽使團入帳詳談。
眾人入帳分席落座,侍從備好酒器後,許衡吩咐上酒。
蔡邕勸道:"正事未決,此時飲酒恐有礙商議。"
聽聞此言,正要舉杯的李傕臉上露出掃興之色。
蔡邕這番不識趣的言行讓李傕暗自皺眉,卻礙於情麵不好發作。
誰不知蔡邕乃董卓最為器重的文士,在相國跟前分量極重,李傕自然不願與他撕破臉皮。
此時許衡朗聲道:"酒宴之上議定國事,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況且我等護送聖駕返京,隻為社稷安危,其他瑣事概不插手。隻要天子安然坐鎮洛陽城,在荊楚、益州眾人眼中便是太平無事。"
這番滴水不漏的應答,既化解了蔡邕的尷尬,又遂了李傕的心意。
許衡側身問道:"都護以為如何?"
李傕本就是豪爽性子,要他正襟危坐商談半日實在煎熬。聞言立即應道:"這是自然!天子既已還都,萬事皆安。這酒,該飲!"
說罷朗聲大笑,命侍從將銅爵斟滿瓊漿。
酒過三巡,李傕放下竹箸道:"日前許使君上奏遷都之策,建言設立兩京朝堂。相國與諸公連日議政,深以為然。此番特命某前來告知,尚書台不日便將擬旨施行。還望諸位早日撤兵歸鎮。如今天下動蕩,民生維艱,大軍久駐京城恐生變故,請諸位斟酌。"
許衡舉爵相敬:"相國從諫如流,實乃我輩之幸。"
李傕繼續道:"相國還特意交代,荊益宗親此番護駕辛勞,皆是朝廷肱骨。若有訴求儘管提來,相國必當妥善處置。"
這番客套話聽著冠冕堂皇,實則已是在下逐客令。
許衡會意,向蒯越遞了個眼色。蒯越立即起身,取出早已備好的請封名冊奉上。
當竹簡嘩啦展開時,竟是密密麻麻寫滿人名的長卷。李傕看得倒吸涼氣,訝然道:"竟有這般多人?"
蒯越恭敬答道:"雖人數眾多,卻皆是經過嚴格篩選。若能得相國任用,必能使南方物阜民豐,將來荊州更可成為相國穩固的南疆屏障。"
八百四十三
李傕神色遲疑,一時拿不定主意,側目望向賈詡。
賈詡被他這般直勾勾盯著,心中暗自歎息。
何必將事情做得如此明顯?
倒像是我在替你周旋一般。
他神色平靜,緩聲道:"州牧與郡守之位,皆係國之重臣。"
李傕眉頭微皺,似懂非懂。
此話有何深意?
蔡邕在旁會意,出言道:"兩千石官職的任免,非你我所能決斷,當由相國親自裁定。"
李傕這才露出恍然之色。
他不快地睨了賈詡一眼。
有話何不直言?非要拐彎抹角。
然賈詡自始至終都未打算直陳己見。
提點可以,但最終決斷之語,他絕不會輕易說出口——這是賈詡的處世之道。
不惹塵埃。
李傕轉向許衡言道:"公子的奏請,容我轉呈相國後再議如何?"
許衡言拱手道:"此事關係重大,將軍謹慎處置自是應當。"
蒯越回到席位,與蔡勳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相視而笑。
在將名冊交予李傕前,他們始終懸著心,唯恐許衡臨陣變卦。
直至此刻,看著簡牘從蒯越手中轉交李傕,蒯越終於長舒一口氣。
大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