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秘之骸與熔爐攔截
石窟內死寂般的壓抑,幾乎要凝固人的血液。蘇沉舟的目光死死鎖在角落那具與眾不同的屍骸上,更準確地說,是鎖在那枚散發著微弱柔和白光的玉質書冊掛墜上。
那點光芒,在這片充斥著枯竭與死寂的空間裡,渺小得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抵抗著無處不在的湮滅氣息,守護著屍骸心口最後一點未曾完全灰敗的痕跡。
“守秘……”蘇沉舟念出掛墜上的古字,聲音在寂靜的石窟中顯得格外清晰。他壓下心中因那邪異火壇而產生的驚濤駭浪,一步步走了過去。
他蹲下身,動作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小心翼翼,仿佛怕驚擾了這位不知沉睡了多少歲月的“守秘者”。指尖觸碰到那枚白玉掛墜,一股溫潤平和的暖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竟稍稍驅散了些許寂滅之力帶來的冰冷和情感剝離感,讓他翻湧的心緒略微平複。
他輕輕取下掛墜。屍骸那死死攥著黑色石板碎片的手指骨,也隨之鬆脫開來。
蘇沉舟拿起那枚邊緣銳利的黑色石板碎片,入手冰涼沉重,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比螞蟻還要細小的古老文字,以他的目力,也隻能勉強看清開頭幾行:
【…第七次‘薪柴采集’完成,火種亮度提升千分之三,然‘廢料’堆積速率同比增加百分之十七,‘焚爐’已近飽和,怨念沉積加劇,‘回響’愈發清晰…】
【…質疑聲日起,‘長老會’下令封存相關記錄,焚毀‘異見者’筆記,然吾心難安…此道,與彼輩‘收割’何異?唯名目不同耳…】
【…‘守秘’一脈,絕非為掩蓋汙穢而存!今竊此‘燃燼之板’殘片,錄以真相,若後來者得見,望慎思明辨,‘火’之兩麵…】
後麵的字跡更加模糊,且石板本身也有殘缺,信息中斷於此。
但僅僅是這幾行字,就如同幾把冰冷的錐子,狠狠鑿入了蘇沉舟的腦海!
“薪柴采集”?“廢料”?“焚爐飽和”?“怨念沉積”?
這與那邪異火壇周圍被抽乾的屍骸景象,瞬間形成了殘酷的對應!
承天遺脈,他們所謂的“薪火相傳”,背後竟然真的隱藏著如此黑暗血腥的真相?他們將同伴或俘虜視為“薪柴”,抽取其力量滋養所謂的“火種”,而產生的“廢料”很可能是被抽乾後的屍體)則堆積處理,甚至因此產生了怨念和“回響”!
這與他之前最壞的猜想,幾乎吻合!
而“守秘”一脈,似乎曾是承天遺脈內部負責記錄和保管秘密的派係,但眼前這位“守秘者”,顯然無法認同這種行徑,選擇了記錄真相並隱匿起來,最終可能也因此遭難。
火之兩麵……
母親知道這些嗎?她留下的“薪火協議”,是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嗎?她讓自己“前行慎之”,慎的是青帝盟,還是……承天遺脈本身?或者說,是這“火種”本身那貪婪的、不為人知的一麵?
蘇沉舟握著那溫潤的白玉掛墜和冰冷的石板殘片,隻覺得這兩樣東西重逾千斤。一股巨大的迷茫和寒意包裹了他。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反抗者,承載著希望的火種,可如果這火種的根源如此肮臟,那他的反抗,他的掙紮,又算什麼?
就在這時,他丹田內的承天火種似乎感應到了那白玉掛墜的氣息,微微跳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混合著親近與排斥的複雜情緒,而對那黑色石板殘片,則流露出一種近乎本能的忌憚和厭惡。
這種感覺更加深了蘇沉舟的懷疑。這火種,果然有問題!
“蘇沉舟,有什麼發現嗎?”青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關切。她和金不換也走了過來。
蘇沉舟迅速將白玉掛墜和石板殘片收起,麵無表情地站起身:“沒什麼,一點古老的遺物。此地不宜久留,走。”
他不能讓太多人知道這個發現,至少在沒有搞清楚之前不能。這牽扯太大,甚至可能動搖金不換本就脆弱的同盟信心。
金不換狐疑地看了看那具屍骸,又看了看蘇沉舟明顯有些僵硬的背影,嘀咕道:“神神秘秘的……”但還是背起詹森跟上。
三人再次走入那條廢棄的根須通道,氣氛卻比之前更加沉悶。蘇沉舟一言不發,隻在前麵帶路,周身的氣息愈發冰冷沉寂。
通道繼續向下,人工開鑿的痕跡逐漸減少,更多的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和巨大無比的、早已石化死亡的植物根須盤踞形成的複雜路徑。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金屬加熱後的焦糊味。
“前麵好像有動靜?”金不換的電子耳動了動,壓低聲音道,“像是……大型機械運轉的噪音?”
蘇沉舟也聽到了,那是一種低沉的、持續不斷的轟鳴聲,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尖銳嘶鳴,從通道的深處傳來。他打了個手勢,三人更加小心地隱匿氣息,放緩腳步。
越往前,光線越發暗淡,但溫度卻在逐漸升高。硫磺和金屬焦糊味也越來越濃,甚至有些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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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前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口。轟鳴聲和熱浪正是從洞口後方傳來。
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邊緣,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間。空間的中心,是一個龐大無比、正在緩慢運轉的複雜機械結構——無數粗大的金屬管道如同巨蟒般纏繞、延伸,連接著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熔爐。熔爐之中,似乎正在熔煉著某種金屬,不時迸射出灼熱的火花和流淌出熾熱的液態金屬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