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陡峭的通道向下延伸,合成材料鑄就的四壁光滑而冰冷,積塵在銀鑰指尖冷光的照耀下如幽靈般飛舞。空氣滯重,隻有幾人壓抑的喘息、腳步聲以及金不換斷續的囈語在狹窄空間內回響。
“回歸…搖籃…協議錯誤…‘祂’…饑餓…”金不換的囈語像破碎的代碼,敲打著蘇沉舟緊繃的神經。山狗攙扶著他,臉色蒼白,不時驚恐地回頭,生怕那恐怖的“守墓人之觸”撕裂通道追進來。
蘇沉舟緊隨銀鑰,左眼魂火灼灼,全力感知著周圍。通道並非筆直,時有岔路,但銀鑰毫不猶豫地選擇著方向,仿佛對這裡極為熟悉。冰冷的金屬壁偶爾傳來極其細微的、規律性的震動,源自極深的地底。
“這些通道…是什麼地方?”蘇沉舟開口,聲音在通道內產生輕微回音。
“苗圃的‘根須’,”銀鑰頭也不回,聲音平淡,“或者說,是‘搖籃’係統底層架構的一部分,用於能量傳輸和廢棄物質排放。大部分已經廢棄不用,成了被遺忘的角落。但也正因如此,才能避開‘清道夫’的常規掃描。”
她忽然停下腳步,蹲下身,機械手指拂開地麵厚厚的積塵,露出下麵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巨獸利爪劃過的痕跡,痕跡邊緣呈現出一種被高溫熔融後又凝固的狀態。“‘看門人’的痕跡。看來它們偶爾也會巡邏到這裡。”
爪痕深處,似乎嵌著一小片黯淡的、非金非石的奇異碎片,微不可察地閃爍著。
蘇沉舟心中一凜。他右臂的銀化部分傳來更強烈的刺痛感,仿佛與那爪痕產生了某種共鳴。噬血藤在他左臂不安地蠕動,傳遞著對前方未知的警惕,以及…一絲被壓製下去的、對那爪痕中殘留氣息的貪婪。
“你跟機械教會,不是一路人?”蘇沉舟試探道,目光緊鎖銀鑰的背影。
銀鑰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站起身繼續前行:“教會?趙無缺和他那群瘋子,隻知道盲目執行‘主腦’的指令,渴望與母樹共生,變成不朽的機械傀儡。他們根本不明白‘搖籃’真正的意義,也不明白‘銀血’的本質。”她頓了頓,“我和他們的目的,從根源上就不同。”
“你的目的是什麼?”
“拿回我被奪走的東西,然後…或許會看著這個腐朽的‘苗圃’徹底燃燒。”銀鑰的語氣帶著一種冰冷的狂熱。
就在這時,前方通道豁然開朗。
他們走入一個巨大的地下空腔。這裡不再是人工通道,而像是天然形成的巨大岩洞,但洞壁鑲嵌著無數斷裂的、粗大的金屬管道和晶體線路,如同巨樹的根須被強行撕裂後殘留的傷口。空氣中彌漫著更濃鬱的機油味和一種…奇異的能量餘燼的氣息。
空腔中央,竟靜靜躺著一具巨大無比的殘骸——那並非生物骨骼,而更像某種艦船的殘骸,其材質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失去活性的銀灰色苔蘚狀物質。殘骸斷裂處,能看到精密複雜的內部結構,如今都已黯淡破損。
“這是…星槎?”蘇沉舟想起聖骸共鳴中的碎片信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逃離載具?
“一艘失敗的逃亡者。”銀鑰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試圖偷取‘源血’逃離苗圃,驚動了‘守墓人’,被擊落於此。它的殘骸成了這片區域能量淤積的節點,也乾擾了部分的係統掃描,相對安全。”
她走到殘骸旁,伸手觸摸那冰冷的外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暫時在這裡休整。‘守墓人之觸’的活動有周期,我們需要等它過去。”
蘇沉舟將金不換小心平放在地。山狗癱坐一旁,驚魂未定地打量著四周。
蘇沉舟的目光則被殘骸一側吸引。那裡有一具相對較小的人形遺骸,半嵌在破損的船體中,早已化為白骨,但身上似乎還覆蓋著某種未完全腐朽的衣物碎片,手中緊緊攥著一樣東西。
他走上前,噬血藤小心翼翼地探出,拂開積塵。那遺骸手中的,是一個扁平的金屬盒子,表麵有著熟悉的萬藥穀徽記!
心臟猛地一跳!母親陳九畹的線索?
他小心取下盒子,嘗試打開,卻發現需要特定的能量頻率或者密鑰。他嘗試調動承天火種的力量,火種卻傳遞出遲疑甚至略微排斥的情緒。他又嘗試用寂滅之力接觸,盒子微微一亮,卻又迅速黯淡。
“沒用的。”銀鑰的聲音傳來,“那是‘銀血密鑰’的副鑰之一,需要主鑰或者最高權限才能開啟。你母親陳九畹……她曾是最高權限的持有者之一。”
蘇沉舟猛地抬頭看她:“你認識我母親?”
“聽說過她的‘壯舉’。”銀鑰走到他身邊,低頭看著那具遺骸,“偷取火種,叛逃教會,試圖培育‘竊道之種’……很浪漫,也很天真。”她的目光落在蘇沉舟幾乎破碎的右臂上,“看來她留給你的‘遺產’,並不好承受。”
蘇沉舟握緊了金屬盒:“你知道銀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