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海死寂,唯有遠處那一點“遺落薪火”投射出的昏黃光芒,如同宇宙墳場中最後一盞即將燃儘的燭火,微弱卻固執地抵抗著無邊的灰暗。光芒邊緣,蘇沉舟緩緩站直身體。
左臂傳來的鏽蝕麻痹感因那微弱的饋贈而暫時消退,但皮膚下那不自然的土黃與灰黑交織的紋路依舊刺眼,提醒著他這份“壓製”的暫時性與代價。體內,生命本源如同漏底的容器,仍在持續燃燒,儘管速率因那點星火饋贈降低了微不足道的0.7,但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的流逝。更深處,汙蝕度83帶來的冰冷理性如寒冰般覆蓋著情感波動,人性之劫持續侵蝕,讓他看待身旁昏迷的金不換和焦躁低吼的山狗時,更像是在評估兩件需要妥善保管的“物資”。
【生命燃燒速率:0.153小時。預計完全燃燒時間:約649小時。狀態:極危。】
【汙蝕度:83。人性之劫:理性主導,情感剝離。警告:持續高汙蝕狀態下,非人化異變加速。】
【星盟任務“定位初火收容單元入口”剩餘時間:71小時42分11秒。失敗後果:“裁剪”協議啟動。】
星痕烙印在腕間微微發熱,冰冷的數據流如同刻入骨髓的倒計時。臨時環境掃描權限低功率)提供的周圍地形數據湧入腦海,勾勒出一條沿著光芒衰減方向延伸的、布滿金屬殘骸和詭異能量渦流的險峻路徑。
“走。”他的聲音沙啞,缺乏起伏,像是生鏽的齒輪在摩擦。
他小心地將金不換破損嚴重的軀體再次背負起來,用噬血藤化作的堅韌帶子固定。金不換的左臂無力地垂下,斷裂處閃爍著不穩定的電火花。山狗用頭顱蹭了蹭他的腿,發出不安的嗚咽,猩紅的瞳孔倒映著這片絕望的廢墟。
踏出燈塔光芒範圍的瞬間,仿佛跨入了另一個世界。光線急劇衰減,隻剩下星羅盤犧牲後殘留的微弱魂火指引和掃描權限提供的冰冷數據視野。空氣變得粘稠,彌漫著濃重的鐵鏽味、臭氧的刺鼻氣息,還有一種…奇異的、類似真菌孢子的腥甜味。腳下的金屬地麵不再穩固,時常突然塌陷或變得灼熱。
“左側三點鐘方向,能量渦流不穩定,繞行。”冰冷的計算取代了本能的風險感知。蘇沉舟操控著冰魄魔杉的力量,在前方不穩定區域凝結出短暫的冰晶路徑,謹慎通過。噬血藤偶爾探出,抽碎從陰影中撲來的、由活性鏽痂構成的扭曲小型生物,它們發出如同指甲刮擦金屬的尖嘯。
前行變得異常艱難。背負著同伴,自身狀態極差,還要時刻維持低功率環境掃描以規避致命風險,對心力和本就燃燒的生命力都是巨大消耗。理性不斷計算著最優路徑和能量分配,但數據的結論指向同一個結果——按照當前速度和消耗,成功抵達坐標點的概率低於17.3。
【生命燃燒速率提升至0.161小時。高強度能量輸出及環境壓力導致消耗加劇。】
需要變數。
他的左眼,幽藍的魂火微微跳動,捕捉到側前方一處巨大反應堆殘骸的陰影裡,蔓延著一片奇異的…“數據苔蘚”。那是由無數細微、閃爍著0和1光芒的奇異菌絲構成的群落,它們緩慢蠕動,吞噬著金屬殘骸上的能量殘留和信息碎片。這是世界規則“信息生命體”的體現,也是星盟提示中提及的環境危險因素之一,它們有時會攻擊活物,汲取信息能量。
理性分析著數據苔蘚的習性:厭惡高強度、純淨的能量衝擊,偏好吞噬殘破、無序的信息流。
一個計劃在絕對理性的思維中迅速成型。
他停下腳步,將金不換輕輕放下,交由山狗看守。隨即,他調動起丹田內那枚得自歸零前廳的【未知規則烙印歸零回響·殘)】。那烙印散發出微弱卻極具穿透力的波動,帶著一種“終結”、“清零”的意味。他小心翼翼地將這股波動,混合著一絲自身混亂的混沌能量及“鏽蝕”權柄的力量,如同調製毒餌,凝聚成一縷極不穩定的暗沉光束,射向遠處另一片布滿廢棄數據存儲單元的區域。
轟!
那片區域被這股混亂而充滿“終結”意味的能量引爆,瞬間產生了大量無序、破碎的信息亂流和能量渣滓。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那片數據苔蘚劇烈地蠕動起來,迅速放棄當前區域的殘羹冷炙,向著爆炸點湧去。它們所過之處,連那些遊蕩的活性鏽痂也被卷入、分解、吞噬。
前方的路徑,暫時被清理了一部分。
他沒有絲毫喜悅,理性評估著效果:“清理效率78.4。誘導效果持續時間為3分42秒。足夠通過該區域。”
重新背起金不換,他帶領山狗快速穿過被暫時清空的路徑。經過那片正在瘋狂吞噬信息亂流的數據苔蘚時,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卻意外地捕捉到那些菌絲閃爍間,似乎組成了幾個斷續的短語:
“…過濾器…過載…”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防火牆…缺陷…”
“…薪柴…隻是…緩衝…”
是巧合?還是這種信息生命體在吞噬特定信息後產生的無意識回響?
他記下這些短語,但理性優先將其歸類為“待分析信息”,當前首要目標是前進。
繼續深入光熄之徑。壓力倍增。幾次遭遇小股銀骸淨化者的巡邏隊,他都依靠環境掃描提前規避,實在無法避開,便以冰魄魔杉的空間錨定能力短暫禁錮,再以噬血藤爆發毀滅性能量瞬間擊碎核心,絕不戀戰。每一次出手,都加速著生命本源的燃燒,左臂的鏽蝕異狀也似乎蠢蠢欲動。
【生命燃燒速率峰值一度達到0.175小時。】
在一處相對隱蔽的斷裂管道內暫作休整時,他看著昏迷中仍因痛苦而眉頭緊鎖的金不換,又看了看忠誠地守在洞口、身軀同樣帶傷的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