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堅硬的金屬地麵透過衣物傳來寒意,刺激著蘇沉舟幾乎麻木的神經。
銀骸光矛造成的創傷在後心處灼痛不止,那秩序井然的淨化之力仍頑固地試圖湮滅一切異種能量,與他體內混亂的力量體係形成危險的拉鋸。靈魂層麵的重創更是如潮水般反複衝擊著他意識的堤壩,每一次都幾乎要將他徹底卷入黑暗。
絕對理性的視野無法開啟,他此刻更像一個依靠本能和殘存意誌掙紮求生的傷獸。
咚…
咚…
咚…
那富有節奏的、如同心跳般的敲擊聲,在死寂的金屬通道內回蕩,比在能量流中感知時更加清晰,仿佛近在咫尺。它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抵人心,讓人莫名感到心悸與不安。
空氣中彌漫的機油與塵埃氣味之下,那股淡淡的、鐵鏽般的血腥味,也愈發明顯。來源似乎正是那敲擊聲的方向。
必須離開這裡。不能停留。
蘇沉舟用還能動彈的手臂艱難地支撐起上半身,每一次肌肉發力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鑽心的疼痛。他環顧四周。
通道約三米見方,四壁和天花板皆由某種暗灰色的合金鑄造,冰冷堅硬,布滿了早已黯淡的青囊符文和數據接口。地麵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隱約可見一些雜亂的、非人的爪痕拖曳痕跡。應急燈光不知源起何處,提供著昏暗慘淡的照明,讓一切顯得影影綽綽。
他嘗試運轉偽丹境,丹田處卻隻傳來針紮般的劇痛和近乎枯竭的反饋。【鏽蝕】權柄也沉寂下去,仿佛在“祂的低語”介入後又陷入了某種休眠。【否決之種】更是毫無聲息。
真正的山窮水儘。
智慧…現在需要的不是力量,是智慧。是觀察,是判斷。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忍受著劇痛,仔細審視環境。
通道並非筆直,向前方延伸一段後便沒入黑暗,向左有一個拐角。敲擊聲和血腥味都是從左側拐角後傳來。
地麵的灰塵痕跡顯示,有東西經常從前方黑暗處來回,走向左側拐角。而通往右側的通道,灰塵積累似乎更厚,爪痕也少得多。
一個簡單的抉擇:向左,探尋聲源,可能遭遇未知危險,也可能找到線索或資源;向右,可能相對安全,但也可能一無所獲,甚至走入死路。
他的目光落在懷中。那卷【古老皮卷】和【艾蘭的碎片】依舊散發著微弱的餘溫,指向性不明。但那個神秘的徽記齒輪、枝條、dna鏈)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向左。
直覺,或者說高汙蝕度帶來的某種危險預知,告訴他右邊並非生路。那左邊呢?是更大的危險,還是…
他咬緊牙關,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雙腿,靠著牆壁,一點一點地向左側拐角挪去。每移動一寸,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和意誌。
血腥味越來越濃。
敲擊聲也越來越響,不再是單純的心跳感,更夾雜著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屬摩擦骨骼的細碎聲響。
終於,他挪到了拐角處,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眼前的景象,讓他呼吸驟然一滯。
拐角後並非通道,而是一個相對開闊的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由無數粗壯血管和金屬管道糾纏而成的、仍在微微搏動的“巢穴”!巢穴表麵覆蓋著一層半透明的、粘稠的生物薄膜,隱約可見內部浸泡著一些殘破的、像是人體又像是機械的部件,以及…一具具被吸乾了血液、皮膚緊貼骨骼、呈現詭異銀灰色的乾屍!
那些乾屍的姿勢扭曲,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他們的衣物碎片上,依稀可見青囊製式的徽標!
這裡是…青囊的某個站點?變成了一個可怕的…血巢?
濃烈的血腥味正是從這裡散發出來。
而那個規律的敲擊聲…
來源是巢穴的正前方。
一個背對著蘇沉舟的身影。
它身形高大,近乎三米,體表覆蓋著暗紅色的、如同鏽痂凝結而成的厚重甲殼,甲殼縫隙間卻不時閃過青囊符文的微光。它的一條手臂異常膨大,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柄巨大的、布滿鏽蝕痕跡的暗紅色骨錘!
它正機械地、一遍又一遍地揮舞著骨錘,敲擊著麵前一麵嚴重變形的合金閘門!
咚!!
咚!!!
每一次敲擊,都伴隨著火星四濺和金屬令人心顫的呻吟。那閘門上布滿了凹痕,中央甚至已經出現了細微的裂紋,顯然無法承受太久。
而在那身影的腳下,散落著幾具剛剛被撕碎的新鮮血肉屍體,看穿著…似乎是鋼鐵城的探索隊員?!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蘇沉舟看到那幾具屍體的瞬間,他懷中那枚一直微熱的【艾蘭的碎片】,突然灼燙了一下!
一段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意念碎片,順著那灼燙感,艱難地傳入他幾乎封閉的識海:
“……薪火…存…”
“…阻止…‘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