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眠之棺內部,並非預想中的墓室或殿堂,而是一片無垠的、令人心悸的絕對黑暗與死寂。
蘇沉舟抱著昏迷的金不換,與緊隨其後的墨星,如同三粒微塵,驟然被拋入這片凝固的虛空。先前暴力破門引發的能量風暴餘波,在進入棺內的瞬間便被吞噬殆儘,連一絲聲響都未曾留下。這裡沒有光,沒有風,沒有溫度,甚至連“上下左右”的空間感都在迅速模糊、消散。
“小心!”墨星低呼,聲音傳出後卻異常乾澀微弱,仿佛被這濃稠的黑暗吸收了大部分能量。她下意識地凝聚能量葉刃,微弱的綠芒剛剛亮起,就像被無形之手掐滅,隻能維持在指尖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光暈。
蘇沉舟穩住身形,立刻探查金不換的狀況。械師的心跳與巢心律動同步的異樣感依舊,但更讓他心頭一沉的是,金不換左臂上那個原本被暫時屏蔽的“銀手”標記,此刻正不受控製地散發出一種冰冷的、秩序森然的光暈。這光暈在絕對黑暗中異常醒目,如同黑夜中的燈塔,不僅照亮了周圍有限的範圍,更仿佛在向棺內更深處的未知存在發出刺耳的警報!
“該死!”蘇沉舟暗罵一聲,嘗試用初步掌握的【鏽蝕】權柄去侵蝕、覆蓋那標記。灰敗的鏽跡剛剛爬上金不換的皮膚,標記光暈便劇烈閃爍,一股精純而冰冷的秩序能量反衝而出,竟將鏽跡強行驅散!這標記的優先級極高,遠超普通汙蝕,似乎在棺內特殊環境下被激活了某種更深層次的防禦或通訊機製。
“蘇沉舟,看那邊!”墨星警惕地指向銀手標記光暈照亮的方向。光線所及之處,並非空無一物,而是隱約勾勒出一些巨大、模糊的輪廓。它們像是某種建築的殘骸,又或是巨大生物的骨骸,靜靜地懸浮在黑暗中,表麵覆蓋著厚厚的、類似塵埃的物質,但仔細看去,那“塵埃”似乎在極其緩慢地流動,帶著一種不祥的活性。
是“活性鏽痂”?“菌毯聚合體”?蘇沉舟瞬間聯想到天災清道夫的描述。這些棺內的“沉澱物”,恐怕比外麵的更加古老和危險。
就在這時,金不換身體猛地一顫,喉嚨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他半機械的心核光芒透過胸腔皮膚劇烈閃爍,與銀手標記的光暈產生共鳴。一股混亂的、夾雜著機械指令和生物本能的意念流,如同失控的洪水,試圖向外擴散。
“不能讓它傳出去!”蘇沉舟瞳孔收縮。這意念流一旦觸及棺內那些未知存在,或者穿透棺壁被外麵的守墓人乃至“銀手”本體感知,後果不堪設想!
武力壓製標記已不可能。蘇沉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汙蝕99.9的臨界點讓他情緒波動極大,但殘存的人性碎片和求生欲催生了極致的理智。他猛地將意識沉入體內,不再試圖對抗,而是引導——引導體內那三股衝突不休的力量:初火源種碎片的微弱生機、【鏽蝕】權柄的沉寂之力、以及最為詭異難控的【否決之種盒】的一絲氣息。
這不是平衡,而是一場危險的走鋼絲。他利用初火生機吸引銀手秩序能量的“關注”,再用鏽蝕之力包裹金不換的心核,模擬出一種“沉寂化”的假象,最後,小心翼翼地引動【否決之種】的一絲“排斥萬法”的特性,在金不換身體周圍布下一層極薄的無形屏障。
“嗡——”
三種力量的短暫“協作”產生了奇妙的效果。銀手標記的光暈驟然變得不穩定,明滅不定,向外擴散的意念流如同撞上一堵柔軟的牆壁,被扭曲、吸收,最終消散於無形。標記依舊存在,但它發出的信號被極大地削弱和乾擾了,暫時隔絕了內外的聯係。
蘇沉舟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強行調和體內衝突力量帶來的反噬不小,偽丹境本就沉寂的丹田更是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左眼處的幽藍魂火與紫毒藤紋瘋狂閃爍,幾乎要透出皮膚。
“暫時…安靜了。”他沙啞著說道,感到一陣虛脫。
墨星連忙上前扶住他,看著金不換身上雖然暗淡卻依舊存在的標記,憂心忡忡:“但這隻是權宜之計。這標記就像個毒瘤,不根除,我們永遠不得安寧。”
蘇沉舟抹去血跡,目光掃過周圍被標記微光映亮的詭異輪廓,又看向懷中兄弟蒼白的麵孔。
“我知道。”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但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他。我們先找找看,這棺材裡有沒有能幫他,或者能讓我們活下去的東西。”
他拒絕了內心深處因汙蝕臨界而升起的“舍棄累贅”的冰冷提議。拯救金不換,不僅是承諾,更是他對抗自身非人化、錨定人性坐標的關鍵。
兩人依托著銀手標記提供的微弱光源,如同在墨海中航行的孤舟,開始謹慎地探索這片棺中死寂世界。每一步都踏在虛無之上,又仿佛踩在億萬年的塵埃之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摩擦聲。
在掠過一具尤其龐大、形似鳥類骨骸的沉澱物時,蘇沉舟丹田內的青囊殘片忽然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灼熱,解析度瞬間跳到了99!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湧入腦海,其中絕大部分依舊模糊,但有一幅殘缺的星圖和一個古老的詞彙變得清晰:
“搖籃…監控日誌…編號‘歸墟’…狀態:異常活躍…”
與此同時,那具鳥類骨骸空洞的眼窩中,似乎有微光一閃而過,仿佛沉睡了無數歲月的意識,被這熟悉的“青囊”氣息和“銀手”標記的闖入,微微觸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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