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的大門口，韓樹至坐在搖響的拖拉機上吸了吸凍得發紅的鼻子，把頭往圍巾裡縮了縮。雖然翁梅鎮冬天很少下雪，但是風還是會把濕冷冷的涼氣往骨頭縫裡吹。
今天終於放寒假了，他等著接愛麗絲、肖燕和小虎回鳥村。
他都佩服他自己，居然做了一個多月的拖拉機司機，風雨無阻，往返鳥村與翁梅鎮幼兒園一百多趟。
這還要從肖燕小朋友上幼兒園說起。
本來接送的是朱金平，但是愛麗絲聽到肖燕要上幼兒園以後，沒有安全感，吵嚷著也要跟著。所以，高薪聘請他擔任翻譯和司機，租了村裡的拖拉機，到幼兒園擔任外教。
秉承著有錢不賺王八蛋的精神，他接受了這個兼職。
肖燕小朋友有了免費的專車接送，更是一天不落地去幼兒園報到，身後還多了一個鎮上有房子，偏要蹭車的小虎。
剛到幼兒園的兩天，肖燕和愛麗絲其實挺低調的，翁鎮長和幼兒園園長還高興了一陣。
由於小虎小朋友一頓吹噓，肖燕會舞刀弄棍，還把自己的爸爸都打骨折了，中班的小朋友沸騰了，紛紛請肖燕小朋友表演。
於是乎，虛榮心爆表的肖燕小朋友先是表演拳法，把桌子捶了個洞，後又把棍子帶到學校，把窗戶打破了，更甚至有一天偷摸把她的兩把小菜刀帶到學校，把有洞的桌子剁爛了……
關鍵愛麗絲在旁邊又唱又跳還尖叫，一個勁兒地拍手說“奶死”，其他小朋友也跟著全都學會了。
整個幼兒園的畫風就這樣歪樓，不是練武功就是跳地死摳，把園長和老師都急哭了。
十裡八鄉的孩子回家都又唱又跳又拍手尖叫“奶死”，十裡八鄉孩子的願望是有一天能把自己的爸爸打骨折。
然後幼兒園被投訴了，投訴人基本都是奶奶和爸爸。
看到一大兩小喜氣洋洋地出來，韓樹至結束了回憶。
“韓叔叔，你看，我們得到獎狀了。”三張燙金的獎狀擠到韓樹至的眼前。
“哇！奶死！”韓樹至昧著良心誇讚，“趕緊上車吧，還要回去舞龍呢！”
三人把車上的雷鋒帽子和手套戴上，興奮地和門口送彆的老師和園長打了招呼，然後向鳥村慢突突地晃回去。
韓樹至偷偷瞅一眼大門口熱情揮手的園長和班主任，這一個多月都老了十歲，就像他一樣。
剛開始一天隻要往返兩趟，後來愛麗絲不需要翻譯隻要司機，他就一天往返四趟。
那個冷風啊！
他的臉都皴了！
也不知道鎮長和園長有沒有後悔請肖燕去上幼兒園。
反正他後悔了！
雖然翻譯費照付，隻拿錢不辦事。
他不好意思的後悔了！
到了村口，韓樹至就和三個人分道揚鑣，他可不想被人當猴子一樣看，他臉皮薄。
肖燕、小虎和愛麗絲三人回到村子，穿著同款花棉襖、綠棉褲，戴著雷鋒帽，捧著大大的獎狀，像驕傲的公雞，走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從每一家麵前走了一遍，收獲了一眾好評。
最後來到打穀場。
場邊上搭了一個大大的棚子，作為喪葬公司的臨時辦事點和哀樂隊訓練場地。
從村裡選拔的樂隊成員每天要來練習吹奏。
捧著獎狀的三人就是在一陣哀樂中踏入棚子，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右走幾步，再轉一個圈，鞠個躬，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等著表揚。
終於，一陣鼓聲和鑔聲，曲終。
“這是拿獎狀了，真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