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刻,黎明已白,第二天又來了。
蒲牢看著已經大亮的天,一個人也有一個人的好,隻不過是寂寞深夜把暗自神傷合血吞罷了。
她端起茶盞,發現茶幾上已經留下了茶盞的痕跡。
蒲牢輕輕拭去,卻怎麼都擦不掉。她將璿兒叫來。
蒲牢吩咐璿兒:“我記得你有個遠房表妹洺兒,之前是去給九昱藥浴的?”
璿兒:“正是。”
蒲牢:“你們姊妹之間要常常走動,可知道?你去庫房拿些上好的錦繡,送與你的表妹吧。”
璿兒:“璿兒先替洺兒謝過大姑娘。”
蒲牢垂目,一個人若真是在這人世間走過一遭,必定會留下什麼痕跡。
就像這茶幾上的茶盞痕跡一般,久而久之,自然就去不掉了。
若是一點痕跡都沒有,隻能說,這個茶盞根本就沒放置過茶幾之上。
蒲牢看著茶幾上的痕跡,笑了。
九昱從夢中驚醒。
大黃趕緊端上一盞茶:“姑娘,您總算醒了,可是擔心死人家了。”
九昱奮不顧身地從榻上下來:“什麼時辰了?”
大黃:“剛過午時。”
九昱披上外袍就要往門外走去。
大黃:“哎,姑娘,乾什麼去?”
九昱:“我找到他了。”
大黃以為九昱是睡迷糊了,完全摸不清楚九昱在說什麼:“誰啊?找到誰了啊?”
如往常一般,小雲朵又去偷祭品了,她在樹林間快跑,村長和村民在後麵邊追邊喊著:
“站住,你給我站住!”
小雲朵忽然站住,村長和其他人還以為她會有什麼動作,也不敢向前,隻好站著。
沒想到雲朵忽然張開了嘴,一口把祭品吃完了,隨後朝村長吐了吐舌頭:“吃飽了,繼續跑。”
說完,小雲朵撒腿就跑,村民還想追上去,卻被村長攔了下來。
“東西都藏她肚子裡去了,還追啥子去,散了,都散了吧。”
村長和幾個村民垂頭喪氣地轉頭走開,十分沮喪。
他們總是被這個小丫頭戲弄,而且每次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雲朵看著散去的村長,也放鬆了腳步,晃悠晃悠地準備找一棵樹爬上去休息一會。
這是一棵參天大樹,雲朵準備挑戰一下。
她搓了搓手,圍著老樹走了一圈,忽然腳下一聲慘叫,雲朵直接被絆倒在地。
雲朵趴在地上看著眼前,樹下一堆樹葉,樹葉底下忽然有東西在動,雲朵順手撿起一根樹枝,小心謹慎地,準備隨時攻擊這條“蛇”。
忽然,樹葉被掀起來,這條“蛇”一下子站在了雲朵眼前。
雲朵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蛇”,也許,這根本就不是一條“蛇”。
雲朵拿著樹枝連忙後撤。
眼前之物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雲朵這才看清楚,這可能是一個……人。
雲朵怯生生地問:“你,你是人嗎?”
眼前之物不耐煩地回答:“不是。”
雲朵連忙後退:“那你是什麼?!”
眼前之物有些沮喪:“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眼前之物慢慢抬起頭,雲朵看得更加清楚了。
這分明就是一個人,比自己高一點,壯一點,頭發淩亂,衣服也都破碎了,臉上有些傷痕,留著很多血。
雲朵看不清他的眉眼。
眼前之物低著頭:“你踩到我的腳了。”
雲朵有些愣神,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血人似乎沒聽到雲朵的道歉,拍拍身上的樹葉,準備轉身走。
雲朵趕緊把自己方才偷來的祭品塞給血人:“你還沒吃飯吧,這些,你可以吃。”
血人不理會,轉頭就走,走的時候,把食物扔了回來。
雲朵有些莫名其妙,這個人是誰?
從雲朵記事起,這個村子就沒有進來過外人。
若是被阿父和村長知道,有外人闖入,怕是這個血人會有性命之憂。
這一刻,雲朵也說不出為什麼,但她不想讓這個人有性命之憂,便一直不緊不慢地跟在血人身後,時不時地還問候著。
“我從小就生活在這裡,對這個村子比較熟悉,要不要我帶路啊?你到底要去哪裡啊?也許我能幫上忙哦…”
可是,前麵的血人完全不理會,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時不時地會咳嗽。
他的腿受傷了,所以走的時候一瘸一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