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塊厚重的黑絲絨,將整棟檔案局大樓包裹得嚴嚴實實。
林淵的局長辦公室裡,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台燈,光線勉強勾勒出兩個人的輪廓。
李衛東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困獸,在沙發前來回踱步,額頭上的汗珠在燈光下閃著油膩的光。他時不時地停下來,搓著手,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又焦慮地看向穩坐泰山、慢條斯理泡著茶的林淵。
“局長,這……這都快十一點了,李曼那娘們兒不會不上鉤吧?”李衛東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焦躁,“萬一她就硬挺著不動呢?或者……或者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東西給燒了,那咱們不就白忙活了?”
林淵將剛泡好的茶推了一杯到李衛東麵前,茶香嫋嫋,帶著一股安撫人心的力量。
“她不會燒的。”林淵端起自己的杯子,輕輕吹了吹熱氣,“衛東,你見過哪個獵人,會燒掉自己最得意的獵物頭顱?”
李衛東一愣,沒明白。
“對李曼這種人來說,那份文件不是罪證,是她的勳章,是她自認為智商超群、玩弄所有人於股掌之上的證明。”林淵的目光穿透了黑暗,仿佛看到了李曼辦公室裡那個冰冷的保險櫃,“她舍不得。她隻會覺得那個地方不安全了,要把她的‘勳章’,轉移到一個更隱秘的展櫃裡去。”
“可……可她要是不動,咱們也沒轍啊!”李衛東還是不放心。
林淵笑了,指了指自己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一個分成了四格的監控畫麵,顯示的正是李曼辦公室外那條走廊的四個角落。畫麵清晰,卻空無一人。
“白天檢修線路,動靜那麼大,總得留下點什麼‘成果’。”林淵的笑容裡,帶著一絲狐狸般的狡黠,“我讓工人在吊頂的消防探頭旁邊,加裝了幾個針孔攝像頭。放心,我們不拍她辦公室,那是違法的。我們隻看公共走廊,這叫‘安全監控’,程序上無懈可擊。”
李衛東看得目瞪口呆,心裡對這位年輕局長的敬畏又深了一層。這哪裡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簡直是把孫子兵法和刑法典一起燒了,然後把灰揚到對手的臉上。
就在這時,監控畫麵中,李曼辦公室的門,悄無聲息地開了一道縫。
李衛東的呼吸瞬間屏住。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從門縫裡閃了進來,然後迅速關上了門。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如果不是一直盯著屏幕,幾乎會以為是眼花。
“來了!”李衛東激動地一拍大腿。
林淵的眼神也凝重起來。他知道,李曼叫來的“清道夫”到了。
……
李曼的辦公室裡,沒有開燈。
她背靠著門板,心臟擂鼓般狂跳。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整個人仿佛都融入了黑暗,隻有一雙眼睛,像狼一樣,在黑暗中泛著冷光。
“東西呢?”男人的聲音沙啞,不帶任何感情。
“在……在保險櫃裡。”李曼的聲音有些顫抖。這男人是她通過一個絕對隱秘的渠道找到的,一個隻認錢、專門處理各種“臟東西”的地下專家。她隻知道他的代號,叫“烏鴉”。
烏鴉沒有說話,而是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黑色儀器,遞給李曼。
“掃一圈,特彆是通風口和電源插座。”
李曼接過儀器,按照他的指示在辦公室裡小心翼翼地移動。當儀器掃過天花板的某個角落時,突然發出了極其輕微的“嘀”的一聲。
李曼的血,瞬間涼了半截。
真的有!林淵那個小畜生,真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動了手腳!
烏鴉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他從工具包裡又拿出一個小巧的乾擾器,按下開關。
“走廊的監控信號,會中斷五分鐘。足夠了。”
說完,他走到那個德國保險櫃前,蹲下身子。他沒有用聽診器,也沒有用電鑽,而是拿出了一套李曼從未見過的、如同外科手術器械般精密的工具。
他將一個連接著微型電腦的探針,插進了鑰匙孔。
電腦屏幕上,無數代碼飛速閃過。
李曼在一旁看著,她感覺自己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病人,而烏鴉就是那個即將摘除她腫瘤、也可能直接切斷她命脈的外科醫生。她引以為傲了十五年的“萊茵盾”,此刻在這個男人麵前,脆弱得像一層窗戶紙。
不到三分鐘。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那個被她視為生命最後屏障的保險櫃,開了。
烏“鴉”拉開厚重的櫃門,一股陳腐和金錢混合的氣味撲麵而來。裡麵,除了幾根金條和一疊厚厚的外幣,最顯眼的,就是一個用油紙包裹、又用火漆封口的牛皮紙袋。
“是這個?”烏鴉問。
“對!”李曼急切地撲過去,像保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將那個紙袋緊緊抱在懷裡。
烏鴉將金條和外幣掃進一個黑色的手提箱,然後將一個一模一樣的空箱子推給李曼。
“你的東西,放進去。我們分頭走,半小時後,城西的廢棄車場,車牌號xxxxx,一手交錢,一手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