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的聲音在焦土之上回蕩,帶著重傷未愈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堅定。
林宇傑轉過身,眉頭緊鎖,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身形微晃卻執劍相向的少女。
他能感覺到對方氣息的虛弱,遠非全盛狀態,但那雙淡藍色眼眸中的冰冷與不容退讓,卻讓他心頭那股無名火更加煩躁。
“江晚晴,”他壓著怒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克製
“此事是我與雲涯的私怨,與你無關。我不喜歡對傷員出手,更不想被人說成是趁人之危。你讓開。”
他確實有顧慮。
江晚晴剛終結了煉虛修羅,此刻又是重傷之軀,若真對她出手,無論輸贏,傳出去都極其難聽。
星隕閣丟不起這個人。
“與我有關。”江晚晴寸步不讓,劍尖依舊穩穩指向林宇傑
“雲師叔於我有恩。他的名譽,不容輕辱。你想尋他,我無權阻止。但辱他,不行。”
她的話語簡單直接,沒有絲毫迂回。
體內的虛弱感陣陣襲來,左肩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但她握劍的手沒有絲毫顫抖。
林宇傑臉色難看,正欲再說。
就在這時,一股清冽冰冷的寒意,毫無征兆地自戰場邊緣彌漫開來。
眾人循著寒意來源望去。
隻見北溟寒宮的隊伍不知何時也已抵達為首的洛璃聖女。
洛璃的目光淡淡掃過場中情形,在江晚晴染血的背影上略作停留,冰藍色的眼眸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
她沒有理會臉色變幻的林宇傑,也沒有看始終背對眾人的劉逸,而是徑直邁步,走向了江晚晴。
在眾人注視下,洛璃走到了江晚晴身側。
她沒有看林宇傑,隻是微微側首,對身旁執劍而立的江晚晴低聲道:
“我來。”
同時,她抬起一隻素手,輕輕按在了江晚晴沒有受傷的右肩上。
一股精純柔和、卻無比堅韌的玄冥寒氣,如同涓涓細流,瞬間湧入江晚晴體內。迅速撫平了她因強行站立和情緒激動而略顯紊亂的氣息。
江晚晴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感受到那股寒流帶來的支撐與舒適。
她側頭看向洛璃,對上對方平靜無波的眼眸,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握著劍的手,幾不可察地鬆了鬆力道。
洛璃這才抬起眼眸,目光平靜地看向臉色已經陰沉下來的林宇傑。
她的眼神沒有任何挑釁或怒意,隻有一片冰封般的淡漠,仿佛在看待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物。
但正是這種絕對的平靜與俯視,帶給林宇傑的壓力。
煉虛!北溟寒宮的聖女居然是煉虛期!
“星隕閣少閣主,”洛璃開口
“私人恩怨,離開秘境,自有解決之處。在此地糾纏,妨礙同門休整,非智者所為。”
她沒有指責,沒有勸解,隻是陳述一個事實,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起伏。
林宇傑臉色一陣青白。麵對江晚晴,他還能以“不與傷員計較”自持。
但麵對修為高出他一個大境界、地位相當且明顯站在江晚晴一邊的洛璃,他那套說辭就完全不起作用了。
強行對峙,隻會自取其辱。
他身後的星隕閣弟子們更是大氣不敢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
“哼。”林宇傑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冷哼,算是最後的倔強。
他沒再放什麼狠話,深深看了一眼江晚晴,或者說,是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洛璃,又狠狠瞪了一眼劉逸那始終冷漠的背影,猛地轉身,拂袖而去。
星隕閣弟子連忙跟上,如蒙大赦。
一場險些再度爆發的衝突,在洛璃的介入下,無聲消弭。
洛璃收回按在江晚晴肩上的手,那股精純的寒氣也隨之撤回。
她沒有多言,隻是對江晚晴微微頷首,便轉身,帶著北溟寒宮弟子走向了一處相對乾淨的空地,顯然準備就地休整。
江晚晴望著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終於緩緩垂下了手中的劍。
一直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疲憊與傷痛再次清晰襲來,讓她身形晃了晃。
一直關注著她的上清女弟子連忙上前攙扶。
秘境之外,白玉平台。
水鏡前的觀戰者們,看著洛璃輕描淡寫地按下江晚晴的劍,以一句話和一個眼神便逼退了氣勢洶洶的林宇傑,不由得發出一陣低低的驚歎。
“北溟聖女,當真霸氣。”
“煉虛期就是不一樣,都不用動手,光是站在那裡……”
“江晚晴對天靈子還真是維護啊,重傷未愈都要拔劍……”
“這下星隕閣那位少閣主可算是踢到鐵板了,洛璃聖女明顯是站江晚晴那邊的。”
突然人群中忽然有人低聲問了一句:“話說……天機閣的那位行走,雲涯道友,究竟去哪兒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才恍然意識到,幾人短暫為雲涯起了爭執,可天靈子雲涯在都沒在現場。
現在各大勢力紛紛聚集,前去攔截修羅的雲涯理應很快趕到現場才對。
“你都沒注意看水鏡嗎?”旁邊一位顯然更關注全局的散修,用略帶鄙夷的語氣回應,同時抬手指向空中那些雖然縮小了視角、卻仍在運轉的水鏡畫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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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看那邊!”
隻見那麵水鏡中,並非石林主戰場的瘡痍,而是一片相對平緩但煞氣依舊彌漫的荒原地帶。
畫麵裡,雲涯正騎著已恢複鳳凰真身的赤霞,低空掠過一片怪石區域。
他身前,數名身著天機閣服飾的弟子正結成一個小型陣勢,與一群數十隻遊蕩的、實力多在金丹到元嬰初期的骸骨獸和低階煞魂交戰。
雲涯並未直接插手,隻是偶爾在空中開口,簡短地指點一兩句,下方戰鬥效率便明顯提升。
“他不是去攔截魔城援軍了嗎?怎麼又跑到外圍去了?”先前發問的修士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