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秀捏著最後一根薯條，沒吃，隻是無意識地轉著。
“其實……都舍不得的。”她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抬起眼，那雙總是亮晶晶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看向遠方旋轉木馬閃爍的彩燈。
“有的還沒怎麼接觸過呢，就覺得……好遺憾啊，還沒一起好好玩過，人就要走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身邊的李易豪和毛藝龍，又垂下去，手指把薯條捏得有點扁。
“至於有接觸過的……就更不用說了。”
她聲音更低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
“就是……感覺以後，可能就很難再有這麼多人，這麼純粹地聚在一起，想玩什麼就玩什麼了。”
這話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心湖，漾開一圈圈名為離愁的漣漪。
毛藝龍默默咽下最後一口漢堡，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眼神裡也透出幾分認同的悵然。
孫秀秀忽然轉過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直接打在李易豪臉上，帶著點促狹又認真的探究。
“誒，李易豪，那你呢？你有沒有特彆特彆舍不得的人啊？”
李易豪正仰頭喝著可樂，被這直球問題嗆得“噗”一聲，差點沒噴出來。
他手忙腳亂地放下杯子，狼狽地擦了擦嘴角的泡沫，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才穩住心神。
他先是下意識地避開了孫秀秀直勾勾的視線，眼神在毛藝龍臉上飄了一下，又落回自己膝蓋上，聲音悶悶的，帶著點自嘲。
“有啊……”
他抓了抓後腦勺的短發，動作有點煩躁。
“其實……說真的，所有人，我好像都沒能跟他們真正掏心窩子地聊過天。”
“就……總覺得差那麼點意思。”
“那就是沒機會唄？”孫秀秀立刻接上，一針見血。
“也不能完全說沒機會……”
李易豪抬起頭，眼神閃爍不定，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尋找那個準確的表達。
“就是……差那麼點感覺？或者說……差那麼一個……契機？”
他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聲音微微提高了一點。
“但是有快要撬動開我、讓我想把心裡話倒出來的人！”
“哦？”孫秀秀瞬間來了精神，身體微微前傾，大眼睛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像隻嗅到小魚乾的貓，“誰啊誰啊？快說快說！”
李易豪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目光終於不再躲閃，看向孫秀秀，帶著點坦蕩的認真。
“男生裡麵嘛……我其實挺想跟劉哲聊聊的。”
“跟他說話的時候吧，感覺他是真的在用‘這兒’——”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在盯著你，在跟你交流。感覺特彆真誠，讓人相信任。”
“至於女生裡麵的話……”
他話鋒一轉，聲音忽然低了下去，眼神又開始飄忽，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牛仔褲上一個不存在的線頭。
“……本來我以為有的。”
空氣瞬間安靜了一秒。
連毛藝龍都停下了啃漢堡包裝紙的動作，豎起耳朵。
李易豪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猛地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孫秀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