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都安排妥了。”成閔走上城樓抹了把臉上的汗,“床子弩都搭上了箭,火油罐也都抬上了甕城,撞杆都擺在後麵。”
韓世忠點點頭,目光掃過城牆下密密麻麻的金兵,旗幟在暮色裡像一片枯木林。“等近點了再打,記住,隻要壕橋搭上護城河,就放床子弩!”
話音剛落,金兵的攻城鼓響了,聲浪滔天。夜色裡,無數黑影扛著雲梯往城下衝,撞車在盾陣掩護下,朝著城門駛來。
“啊?你在東京時他們也是這麼大陣仗嗎?”成閔驚訝地問道。
“虛張聲勢,嚇不退我們!給我放箭!”韓世忠一聲令下,城牆上箭如飛蝗。可金兵的皮甲實在太厚,箭矢大多被彈開,隻有少數射中咽喉、眼窩,才濺起幾點血花。
很快,金兵搭起壕橋,盾陣護著撞車,馬上就衝到城門口。
“床子弩!”韓世忠再喝。
城牆後突然傳來絞盤聲,十架床子弩同時發射,鐵箭粗如手臂,透過牆洞,直撲撞車。撞車前方的盾陣瞬間被射穿,木架崩裂,後麵的金兵被鐵箭帶得倒飛出去,釘在地上。
“好!”成閔歡呼道,可喝彩聲未落,又湧來一路金兵,他們推起撞車繼續前進,撞在城門上,震得城樓都在晃。
“火油!”韓世忠嘶吼的聲音已有些沙啞。
幾十個民兵抱起陶罐,朝著撞車潑去。火折子擲下,烈焰衝天而起,瞬間將撞車吞沒,金兵從火裡滾出來,身上的皮甲都在燃燒。
就在這時,身側城牆傳來驚呼:“雲梯!金狗上雲梯了!”
韓世忠轉頭,隻見十幾架雲梯已靠上城牆,金兵正在往上爬,刀光在夜色裡閃個不停。“撞杆!”他吼道。
八個士兵扛著根樹乾粗的撞杆,“嗨喲”一聲,狠狠撞在雲梯根部。雲梯應聲而斷,上麵的金兵摔下去,落在城下滿是木刺的拒馬上,沒了聲息。
可是金兵的攻勢一浪接著一浪,大名府的城防岌岌可危。
韓世忠指揮著守城將士,堅持了大半夜,大名府的城牆已然成了血與火的煉獄。撞車難近城門,金兵就一股腦的架雲梯,往城牆上爬,一個接一個,當第一人成功登上城樓後,更多的人緊跟而上,城牆上的宋兵就丟下弓弩用刀砍,用石頭砸,連那些自願留下守城的莊稼漢都紅了眼,抱著金兵一起往城下跳。天色微明時,金兵終於退了,城牆上的屍體堆到半人高。
成閔在城樓上喘著氣,腳下牆沿還掛著雲梯,周圍一圈倒著數十個金兵的屍體,“良辰兄,他們不是已經爬上城牆了嗎,怎麼就撤了?”
“不知道,”韓世忠搖搖頭,然後將一名金兵從槍尖甩下城樓,指著雲梯說道:“叫人把這些東西砸下去,然後清點傷亡!”
“是!”成閔應道,揮手招呼城下的士兵。
大概休息了一個時辰,就在大家緊繃的神經剛剛鬆懈一些時,金兵的戰鼓又響了。韓世忠驚愕地瞪大雙眼,連忙趴在垛口邊,不遠處竟又集結了上萬名金兵,他霎時明白——金兵之所以撤退,是分兩隊兵馬輪番攻城,晝夜不歇,如此下來,定會拖垮守城的弟兄。
“輪換著歇!”他對成閔道,“喊一千有精神的上來,其餘人每人喝口米湯,啃口硬餅,半個時辰後換班,死也得挺著!”
“是!”成閔高聲回應,然後朝城牆腳下休憩的士兵大吼:“有力氣的,都上城樓!甕城裡的,起來!起來!”
守城將士,匆匆忙忙,而金兵凶猛的攻勢已經聚攏過來。
白天的仗打得更慘,攻城的金兵仿佛不知疲倦,一波接一波地衝鋒,城牆上的箭早就光了,士兵們拆了房屋,搬上來木梁、磚瓦往下砸。韓世忠抽出修元劍劈翻了三個爬上城牆的金兵,可更多的金兵緊隨其後,另一側,成閔也陷入重圍,長刃樸刀耍得虎虎生風,但是金兵竟不怕死一般地圍上,一個身死另一個又至。眼看城牆就要被攻下,韓世忠一腳踢起身後的黑鐵長槍,單手淩空抓住槍尾,長槍在手,身前爬上來的金兵全部被輪飛下去,瞥見成閔處敵人越來越多,於是將長槍飛擲而出,槍尖靈動,空中劃過一線黑光,成串洞穿了五名金兵,稍稍緩解了成閔的困境。在回看腳下,又有金兵攀牆而至,韓世忠握緊修元劍狠狠地橫向一揮,爬上來的三名金兵瞬間被攔腰斬斷,緊接著韓世忠三步並作兩步,閃身到成閔身邊,又揮一劍,圍殺過來的金兵全部血濺當場。
城牆下,金兵主將斡離不越看越不對,直到那宋將又抄起了黑鐵長槍,突然大驚道:“韓世忠!”
韓世忠聽聞,向城下一瞄,也沒看清是誰,便從地上抄起了一把長弓,搭上箭就朝那金人主將射去,但是距離太遠,沒有射到。
“上大型撞車!”斡離不朝身後大吼,“今天必須給我破開城門,我定要要殺了韓世忠這個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