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天真地以為,這些人總會顧忌身後名聲,懼怕遺臭萬年。
殊不知,能在活著時就如此無恥踐踏底線的人,又怎會在乎百年後的幾句罵名?
楊樂多看著那一長串自己親手寫下的名字,不由長長歎了口氣,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平日裡渾渾噩噩,隻覺處處掣肘,行事艱難。今日真正一條條列出來,才驚覺……這身邊左右,竟連一個乾淨的都難尋。”
肖塵擺擺手,不以為意:“藏得再深的事,也是人做下的。既然是人,就能問出來。”他掂了掂手裡沉甸甸的紙卷,嘴角扯了扯,“好家夥,還真不少。密密麻麻,倒讓我一時不知該從誰家開始‘拜訪’了。”
他轉向楊樂多:“楊知府,你先回城去,衙門裡一攤子事還需你坐鎮。另外,”他指了指外麵,“這些被拿下軍官的私財,必定不少藏在城中宅邸中。你回去後,立刻著手,將他們貪墨的金銀財帛,儘可能查抄、折換成糧食、布匹、藥材,儘快差人運來軍營。至於他們在城外的莊園、彆業……暫且不要動,但務必給我查清楚位置、規模、明白嗎?”
楊樂多精神一振,連忙躬身:“下官明白!定當竭儘全力!”
他心中明白,這是肖塵給他的第一個實質性任務,也是考驗。
他賭上仕途乃至身家性命,跟著這位手段酷烈的侯爺,成則一展報複。敗則屍骨不存!
肖塵又看向一旁的高文遠,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高兄,你在此地素有清望,深得漁村民眾信任。募兵之事,交給你,我是放心的。不過,名不正則言不順。”
他略一沉吟,朗聲道:“自今日起,高兄便是我‘蕩寇軍’的參謀了!”
高文遠先是一愣,隨即受寵若驚,連連擺手:“不敢不敢!侯爺厚愛,文遠愧不敢當!隻是……不知這‘參謀’,是何官職?朝廷似無此例……”
肖塵笑道:“這是我‘蕩寇軍’特設的官職,顧名思義,參讚軍機,謀劃方略。暫時,與千戶平級。待日後剿匪有功,朝廷的封賞,我自會要來。”
高文遠聞言,先是一呆,隨即一股巨大的喜悅和激動湧上心頭。
他苦讀詩書半生,科舉之路屢屢受挫,隻撈得個舉人功名,原以為此生也就如此,了此殘生。
何曾想過,年過不惑,竟在這軍營之中,被授予實權官職?雖非朝廷正印,卻是逍遙侯親口任命,掌一方軍務謀劃!
人生際遇之奇,莫過於此!
他整了整身上那件半舊的儒衫,後退一步,對著肖塵深深一揖,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文遠……謝侯爺知遇之恩!必當竭儘全力,參讚軍務,募兵安民,以報侯爺!”
肖塵伸手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後,這軍營裡的文書、與地方聯絡、安撫新兵等一應雜務,就要多勞高參謀費心了。”
肖塵就在衛所軍營裡安頓下來。
每日天未亮,校場上便響起粗糲的號角與整齊的踏步聲。
肖塵的身影時常出現在隊列之間,巡視操練,親自示範,有時甚至比陪伴兩位夫人的時間還要長。
沈婉清偶爾帶著月兒遠遠觀望,看著自家相公一身簡便勁裝,在塵土飛揚的校場上穿行,竟讓她生出幾分陌生又新鮮的感覺——此刻的他,更像一個真正的將軍,而非那個總想偷懶的逍遙客。
“腳下要穩!生根!任何時候,腳下都不能飄!隻有腳下繃住了,腰胯才能發力,刺出去的槍才不會軟綿綿的!”
肖塵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操練的呼喝“對!就這樣!記住這個感覺!刺!收!再刺!”
沈婉清很少見到夫君如此認真,近乎苛刻地投入到一件事情裡。
在北疆,他是衝鋒陷陣的猛將;在京城,他是超然物外的逍遙侯;在南疆,他是快刀斬亂麻的破局者。
而在這裡,在海風凜冽的軍營中,他更像一個真正的、一絲不苟的將軍,在打磨他的劍,鍛造他的盾。
胡大海和高文遠幾乎成了他的影子,一左一右跟在身側。
胡大海看似粗豪,實則帶兵多年,從底層拚殺上來,對練兵自有一套心得。他看著校場上數百士卒汗流浹背、反複操練著同一個枯燥無比的挺槍直刺動作,眉頭越皺越緊。
這日午後,看著新整編的七百餘人依舊在單調地重複“挺槍——直刺——收回”的動作,汗流浹背,塵土飛揚。胡大海終於忍不住,趁著肖塵巡視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侯爺,末將……有一事不明。這些日子,您隻讓他們練這一招,刺出去,收回來,再刺出去……槍法的基礎固然重要,可沙場搏殺,變化萬千,隻靠這一招,怕是……”
肖塵停下腳步,目光依舊落在前方汗濕的脊背上,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按部就班,該練槍法套路,練刀盾配合,練弓馬騎射……可我們沒那麼多時間。”
他轉過頭,看著胡大海:“海盜不會等我們把一套槍法練熟了再來。他們的船就在海上,他們的刀隨時可能砍向任何一個村子。我們現在要的,是立刻能頂上去、能殺敵的東西。”
他指了指那些重複著單調動作的士兵:“人數,我們現在有了。但都是新整編的,心不齊,藝不精。最快能形成合力的辦法,就是把最簡單、最直接、最不需要複雜配合的一招,練到骨子裡。讓他們閉上眼,聽到號令,就知道該怎麼刺,往哪兒刺。其他的……”
肖塵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隻能在見血之後,在真正的廝殺裡,自己去領悟,去錘煉。活下來的,自然就懂了。”
胡大海臉色沉重,他並非不知兵凶戰危,隻是心中仍有顧慮:“侯爺,末將也曾帶人和海盜交過手。那些家夥,尤其是蘇匪國來的,用的多是精鋼打造的長刀,又長又利,劫掠來的錢財,不少都花在打造兵刃上。鋒利得很!我們這些普通的長槍木杆,怕是一刀就能被劈斷。隻練長槍直刺,若是接戰時兵器先斷了,陣型一亂,便是潰敗!”
肖塵點了點頭。
“所以,不能隻用長槍,和他們硬拚。”他語氣平靜,“要用到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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