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夜話》
第一章寒潭魅影
黑風嶺的雪,十年未曾這般大過。我踩著沒過膝蓋的積雪往山深處走,藥簍裡的千年雪蓮散發著淡淡幽香,這是救治山下瘟疫的最後一味藥。寒潭邊的冰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我俯身查看時,冰層下竟浮現出一張巨大的熊臉——銅鈴大的眼睛閃著綠光,獠牙刺破冰麵,腥臭的氣息撲麵而來。"孽畜!"一聲斷喝從頭頂傳來。老道士踩著鬆枝翩然落下,拂塵甩出銀絲纏住熊精的脖頸。我趁機翻滾到岩石後,卻見熊精一掌拍碎冰麵,渾濁的潭水裹挾著碎冰噴湧而出,將老道士掀飛數丈。"此乃千年熊精,快往鎖龍窟跑!"老道士嘔著血喊道。我才發現他的道袍已被利爪撕開,背上血肉模糊。熊精的咆哮震落枝頭積雪,我抓起藥簍拚命往記憶中的山洞跑,身後的嘶吼聲卻越來越近。
第二章古洞玄機
熊精化作黑煙消散後,山洞裡彌漫著淡淡的硫磺味。我癱坐在地上,看著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傷口,心臟仍在砰砰狂跳。村長帶著村民們湧過來,七手八腳地為我包紮傷口,老道士則閉目調息,蒼白的臉上漸漸恢複了些血色。"王大夫,您可算沒事了!"村東頭的李嬸抹著眼淚,把一個熱乎的窩頭塞進我手裡,"我們見您三天沒回村,就知道出事了。"我咬著窩頭,看著洞口透進來的晨光,突然想起藥簍還丟在寒潭邊。那些好不容易采來的草藥,怕是早就被山風吹散了。"道長,這山洞裡會不會還有彆的出口?"我忽然想起老道士說過要逃出去的話。老道士睜開眼,目光掃過洞壁上閃爍的磷火:"此洞名為鎖龍窟,是上古修士鎮壓邪祟之地。熊精雖死,但洞底恐怕還藏著玄機。"他用拂塵指向山洞深處,那裡不知何時亮起了幽幽藍光。村民們頓時緊張起來,紛紛舉起火把。我扶著石壁站起身,右腿的骨折竟在不知不覺中好了大半——想來是千年雪蓮的靈氣起了作用。"大家小心,跟緊我。"老道士手持拂塵走在最前,我和村長緊隨其後。越往深處走,洞壁上的符文越發密集,那些扭曲的線條在火光下仿佛活了過來,像無數條小蛇在蠕動。突然,走在最後的二柱發出一聲慘叫。我們回頭一看,隻見他的雙腳竟陷進了地麵!那看似堅硬的岩石,此刻竟像泥沼般翻湧著黑色黏液,正一點點吞噬他的身體。"快拉他出來!"村長急得大喊。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撲上去拽住二柱的胳膊,卻發現黏液裡仿佛有股吸力,連他們也被慢慢拖了下去。"彆動!"老道士突然大喝一聲,拂塵甩出銀絲纏住二柱的腰,"這是"化骨泥",越是掙紮陷得越快!"他從袖中掏出幾張黃色符籙,口中念念有詞,符籙突然自燃起來,化作三道金光射向地麵。黏液遇到金光頓時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滾油裡潑了冷水般劇烈沸騰。二柱趁機手腳並用地爬出來,褲腿已經被腐蝕得破爛不堪,小腿上留下了蜂窩狀的血洞。"前麵就是封印核心了。"老道士指著前方一道石門,門上刻著九個凹槽,形狀與熊精胸口的印記一模一樣,"當年封印熊精時,九位修士各持一枚信物嵌於此門。如今熊精已死,這些信物恐怕..."話音未落,石門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九道凹槽同時亮起紅光。洞頂的鐘乳石"劈啪"斷裂,碎石如雨點般落下。我突然想起老道士給的那本古籍,急忙從懷中掏出。書頁在藍光中自動翻開,正好停留在一幅星圖上,圖中北鬥七星的位置,竟與洞壁上七處發光的鐘乳石完全吻合。"快!按北鬥七星的方位站定!"我大喊著將古籍舉過頭頂。村民們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分散開來。當最後一個人站到"搖光"位時,洞頂突然傳來一聲巨響,一塊巨大的岩石轟然落下,正好砸在石門中央!紅光驟然熄滅,石門緩緩向內開啟。門後並非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座圓形石台,台上懸浮著九顆鴿蛋大小的珠子,正散發著七彩光芒。老道士伸手去接,珠子卻突然化作九條光帶,分彆纏向我們九人——我正好被最亮的那條紫金色光帶纏住手腕。"這是...鎮魂珠!"老道士失聲驚呼,"傳說集齊九珠可召喚上古神龍!"話音剛落,整個山洞劇烈搖晃起來。石台中央裂開一道縫隙,一股灼熱的氣息噴湧而出。我低頭一看,隻見縫隙中竟躺著一具巨大的白骨!那骨骼長達數十丈,形狀酷似傳說中的龍,而在它的頭骨上,赫然插著一柄鏽跡斑斑的青銅劍。"不好!這是困龍陣的陣眼!"老道士臉色大變,"熊精根本不是山神,而是看守此陣的靈獸!"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將鎮魂珠按在青銅劍的劍柄上,"快!用你的純陽之血激活神劍,否則黑風嶺就要塌了!"我想起熊精臨死前驚恐的眼神,突然明白它根本不是要解除封印,而是想阻止我們靠近這裡!我毫不猶豫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劍柄上。青銅劍驟然爆發出萬丈光芒,整座山洞開始劇烈坍塌。"快走!"老道士將古籍塞進我懷裡,猛地把我推出石門,"告訴世人,鎖龍窟永不可開!"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山洞,身後傳來村民們的慘叫和山體崩塌的巨響。當我再次回頭時,黑風嶺的半山腰已經陷下去一個巨大的深坑,煙塵彌漫中,隱約可見一條金龍衝天而起,隨即又俯衝而下,消失在雲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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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龍眠之地
瘟疫在半月後奇跡般消退了。我坐在新建的藥廬前曬草藥,看著孩子們在田埂上追逐打鬨。黑風嶺崩塌後露出的黑土地上,村民們種下的青稞已經冒出綠芽,溫泉水灌溉的菜地一片生機勃勃。隻有村口那棵老槐樹下,還留著九個空蕩蕩的石凳——那是村長和八位村民永遠缺席的位置。"王大夫,縣裡的官差來了!"李嬸挎著菜籃匆匆跑來,藍布頭巾上沾著泥點。我抬頭望去,三個騎馬的官差正站在藥廬外,為首那人腰間掛著鎏金腰牌,正是州府衙門的捕頭。"可是為黑風嶺之事而來?"我放下手中的金銀花。這些日子總有外鄉人來打探鎖龍窟的消息,說書人甚至編了"道士斬熊精,凡人得龍珠"的話本在茶館傳唱。捕頭翻身下馬,從懷中掏出一張畫像:"有人舉報你私藏上古神器。這畫上的青銅劍,可是在你手中?"畫像上的劍鞘紋飾與我藏在床底的青銅劍分毫不差,隻是劍刃本該鏽跡斑斑的地方,卻畫著流動的金光。我心中一凜,想起老道士臨終前的囑托。那柄劍自那日從山崩中飛出後,便一直跟著我——每當夜幕降臨,劍鞘裡就會傳來龍吟般的嗡鳴。"官爺說笑了。"我賠著笑沏茶,"山野村醫哪見過什麼神器。倒是前幾日采藥時,在山腳下撿到塊古怪的石頭。"我從藥箱裡取出塊灰撲撲的鵝卵石,"您看這可是寶貝?"捕頭接過石頭掂了掂,狠狠扔在地上:"廢物!"他一腳踹翻藥簍,曬乾的草藥散了一地,"搜!仔細給我搜!"兩個官差立刻闖進內屋,碗碟破碎聲中,我瞥見床底的青銅劍正微微震顫。突然,劍鞘上的紫金色光帶破鞘而出,如活蛇般纏住捕頭的手腕。他慘叫著被拖向藥廬後的竹林,兩個官差拔腿就追,轉眼消失在暮色裡。月光爬上竹梢時,青銅劍終於安靜下來。我撫摸著劍鞘上浮現的龍紋,想起古籍中"龍眠於淵,血啟乾坤"的記載。老道士說鎖龍窟永不可開,可這柄劍分明在指引我回去——劍穗上係著的九顆鎮魂珠,此刻正閃爍著與山洞中相同的藍光。遠處傳來黑風嶺方向的雷聲,明明是晴朗的夏夜,那裡卻聚集著濃黑的烏雲。我背起藥簍,將青銅劍彆在腰間,最後看了一眼沉睡的村莊。青稞田儘頭,溫泉水正冒著白汽,在月光下宛如一條銀色的巨龍。
第四章雨夜追凶
竹林深處的月光被烏雲割裂成碎片,我攥著發燙的青銅劍,聽見捕頭的慘叫正沿著溪流向上遊蔓延。鎮魂珠在劍穗上劇烈震顫,九道流光在黑暗中交織成網,將三個官差困在千年古鬆的虯枝間。"妖道!你到底是誰?"捕頭的鋼刀被光網絞成鐵屑,他從懷中掏出塊虎符,"我乃州牧親衛,奉命追查龍淵劍下落!"青銅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劍鞘自動脫落。我這才看清劍身真麵目——七尺長的劍刃上盤踞著赤金龍紋,每片鱗甲都在月光下流轉著血氣,劍尖滴落的水珠竟在草葉上燒出焦痕。"這不是龍淵劍。"蒼老的聲音從樹影中傳來,老道士的魂魄竟附在鬆針上,"此乃上古神兵"斬嶽",當年大禹治水時劈開龍門的神器。"他的魂魄化作白鶴落在劍脊,"那捕頭腰間的虎符,才是真正的麻煩。"我突然想起古籍中"虎符調兵,龍淵鎮水"的記載。當捕頭掏出虎符的刹那,黑風嶺的烏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村莊壓來,溫泉水突然沸騰如滾油,溪邊的鵝卵石竟開始滲出朱砂般的血水。"他們要的不是劍。"我按住劍柄上跳動的鎮魂珠,"是困龍陣的布防圖!"老道士臨終前塞給我的古籍突然發燙,泛黃的書頁自動翻到最後一頁——那裡用朱砂畫著九座山峰的位置,每個峰頂都標注著不同的星官名諱。捕頭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指甲以詭異的角度彎曲:"交出星圖,饒你全村性命。"他身後的兩個官差皮膚開始龜裂,露出鱗片般的紋路,"我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五百年。"鎮魂珠突然掙脫劍穗,化作北鬥七星的形狀懸在空中。我想起老道士說過的話:"當七珠歸位時,真正的封印才會開啟。"此刻青銅劍正指引我望向黑風嶺最深的峽穀,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燃燒的祭壇。"想跑?"捕頭化作巨蟒撲來,毒牙擦著我的耳畔掠過。我翻身躍上白鶴,看著老道士的魂魄將三個妖物纏住。斬嶽劍自動出鞘,龍紋在夜空中舒展成數十丈長的光龍,將整個山穀照得亮如白晝。祭壇上的黑袍人正在吟唱古老的咒文,九根人骨幡旗無風自動,每個旗麵都畫著不同的符咒——那正是鎖龍窟洞壁上的鎮壓符文!當我看清幡旗上的血跡時,突然明白村長他們為何沒能逃出山洞。"用劍!"老道士的魂魄開始消散,"斬嶽飲血時,就是困龍陣重啟之刻!"白鶴突然俯衝而下,我握緊劍柄刺穿了祭壇中央的青銅鼎。沸騰的血水噴濺在劍刃上,龍紋突然活了過來,順著鼎壁的紋路遊走,將九個黑袍人困在血色結界中。黑風嶺的烏雲驟然散開,露出被月光染成銀色的龍脊。我跪在祭壇邊咳出鮮血,發現斬嶽劍正在吸食我的精氣,劍穗上的鎮魂珠隻剩下四顆還在發光。老道士的魂魄化作最後一片鬆針落在古籍上,那裡不知何時多了行批注:"龍眠之地,亦是葬龍之所。"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我在祭壇下發現了九具修士的枯骨。他們的指骨上還戴著與老道士相同的玉扳指,胸腔裡嵌著的鎮魂珠,正散發著微弱的藍光。而在最大的那具枯骨手中,緊握著半塊斷裂的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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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血契
青稞田的露水打濕褲腳時,我背著藥簍回到村莊。溫泉水已經恢複清澈,孩子們在溪邊追逐打鬨,仿佛昨夜的血戰從未發生。但當我路過老槐樹下的石凳時,發現每個石麵上都多了道劍痕,形狀與斬嶽劍的龍紋分毫不差。"王大夫,您可算回來了!"李嬸的頭巾換成了素色,她手裡的籃子裝著九盞白燈籠,"昨晚夢見村長他們回來了,說要去山那邊看看。"她的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兩團跳動的磷火。我突然想起古籍中"陰陽契,生死約"的記載。當鎮魂珠認主的刹那,我與鎖龍窟的九個守護者已經締結血契——他們以魂魄為代價鎮壓妖物,而我必須在月圓之夜將斬嶽劍送回龍淵。此刻李嬸籃子裡的白燈籠正在自動燃燒,燈芯竟是用我的頭發編織而成。"他們在等你。"老槐樹突然開口,樹乾上浮現出村長和村民們的麵容,"妖物雖除,但困龍陣的裂痕需要用純陽之血填補。"樹洞裡滲出琥珀色的樹脂,凝結成九枚玉簡,"這是九位修士留下的手劄,裡麵記載著如何修補結界。"我接過玉簡的瞬間,溫泉水突然掀起巨浪,斬嶽劍自動飛出劍鞘,劍尖直指黑風嶺最深的峽穀。那裡的祭壇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座懸浮的石橋,橋欄上刻著與古籍星圖相同的星官名諱。"該走了。"李嬸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她遞給我個布包,裡麵是九個熱乎的窩頭,"村長說你總忘了吃飯。"當最後一縷炊煙從村莊升起時,整個村子突然沉入地下,露出青銅鑄造的地基——原來我們世代居住的家園,竟是困龍陣的最後一道封印。石橋儘頭的龍淵深不見底,潭水泛著與鎮魂珠相同的藍光。我握緊玉簡站在崖邊,聽見斬嶽劍正在劍鞘裡低鳴。老槐樹的根係突然從地下鑽出,在潭麵上編織成階梯,每個台階都刻著不同的符文:"生門、死位、休門..."當我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九枚玉簡突然化作流光融入斬嶽劍。劍刃上的龍紋第一次睜開眼睛,金色的瞳孔裡映出整個黑風嶺的輪廓——原來所謂的困龍陣,竟是以整座山脈為骨架的巨大結界。潭底突然傳來心跳般的震動,我看見大禹治水時的畫麵在水中浮現:九位修士以自身為樁,將作亂的黑龍釘在山脈深處,而斬嶽劍正是鎖住龍首的最後一道鎖鏈。當我將劍尖刺入潭底的刹那,鎮魂珠突然爆發出萬丈光芒,九個守護者的魂魄從四麵八方飛來,與龍紋融為一體。"記住,"老道士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當鎮魂珠重歸北鬥時,不要回頭。"我轉身走向石橋,聽見身後傳來龍吟般的歎息。斬嶽劍正在自動剝離我的精氣,每走一步,劍穗上的鎮魂珠就暗淡一顆。當我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時,整座石橋突然沉入潭底,龍淵的入口化作普通的山澗,隻有溫泉水還在冒著白汽,在陽光下宛如一條銀色的巨龍。藥簍裡的千年雪蓮突然綻放,九片花瓣落在地上,生根發芽成九株新的雪蓮。我摸了摸腰間的劍鞘,那裡已經空無一物,隻有九道淺淡的龍紋還留在皮膚上,像九個永不褪色的胎記。村口的老槐樹抽出新芽,石凳上不知何時多了個布包,裡麵裝著九顆圓潤的青稞。遠處的田埂上,孩子們正在追逐打鬨,李嬸的笑聲順著溪流飄來,帶著淡淡的藥香。我背起藥簍走向下一座山,腰間的鎮魂珠胎記突然發燙。抬頭望去,黑風嶺的九座山峰正在雲霧中緩緩轉動,組成北鬥七星的形狀,而最高的那座峰頂,不知何時站著個穿道袍的身影,正朝我遙遙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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