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劍主續
第一章青石鎮少年
青石鎮西頭的鐵匠鋪總在黎明時分響起叮當聲。林徹握著燒得通紅的鐵坯，十二歲的胳膊上已結著與年齡不符的腱子肉。砧鐵上騰起的鐵屑像流螢般掠過他的臉頰，在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映出跳動的火光。"徹兒，今日火候又過了。"牆角藤椅上的老者慢悠悠轉著紫砂壺，茶沫在碧色茶湯裡打著旋。他是鎮上唯一的鐵匠林山，也是林徹名義上的爺爺。鐵鉗猛地一沉，林徹踉蹌半步才穩住身形。鐵坯上剛煆打的紋路因溫度過高而扭曲，像條瀕死的赤蛇。他咬著下唇將鐵器浸入冷水，蒸騰的白霧中傳來沉悶的碎裂聲——第七塊玄鐵礦又廢了。"爺爺，這礦石太邪門。"少年甩著燙傷的手背，指節因用力過度泛著青白。青石鎮周圍的礦山三年前就挖不出像樣的鐵礦，上周雜貨鋪老板卻神秘兮兮地塞給他這塊泛著幽藍光澤的石頭，說是從南邊山脈流竄來的貨郎手裡收的。林山掀開茶蓋的動作頓了頓，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異樣："明日去後山采石吧，尋常精鐵也能打農具。"紫砂壺底與石桌碰撞發出輕響，他起身時後腰的舊傷讓身形佝僂得更厲害了。深夜的月光透過窗欞，在林徹掌心凝成霜色。他悄悄摸出藏在床板下的玄鐵礦，礦石表麵竟浮現出細密的銀色紋路，像極了鎮上老槐樹的年輪。當指尖觸到那些紋路時，礦石突然發燙，燙得他幾乎握不住。"這是...靈脈礦？"沙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林山拄著拐杖站在月光裡，破爛的衣衫下，心口處竟有微弱的金光跳動。
第二章劍鳴
林徹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燃燒。玄鐵礦貼在掌心化作一道流光鑽進經脈，無數銀色光點順著血管遊走，所過之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他想呼救，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怪響。"凝神！守住丹田！"林山不知何時來到床邊，枯瘦的手指點在他眉心。一股清涼氣息順著百會穴灌入，林徹突然看清體內的景象：那些銀色光點正在衝擊一道無形的屏障，而屏障後麵，似乎沉睡著什麼東西。"這是...劍胎？"林山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扯開衣襟，心口處的金光愈發熾盛，竟在皮膚下遊動成一把古樸長劍的形狀。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林徹體內的屏障終於碎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劍鳴，一柄半透明的光劍從他天靈蓋衝天而起，將茅草屋頂捅出個大洞。劍光掠過之處，後山的晨霧驟然散開，露出隱藏在雲霧中的九道瀑布。"三十年了..."林山望著光劍落下時在少年眉心凝成的劍形印記，老淚縱橫，"青玄宗的劍脈傳承，終於找到傳人了。"雜貨鋪的門板被撞開時，老板正用抹布擦拭著櫃台後的青銅羅盤。聽到林徹要去南邊山脈尋找貨郎，他手裡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可不敢去啊！那山裡有"走屍"！什麼走屍？"林徹握緊腰間新打的精鐵劍，劍胎覺醒後，他能清晰感覺到十丈內蚊蟲振翅的軌跡。老板壓低聲音，指節敲著羅盤上模糊的符文："上個月王家村的貨郎進山收山貨，回來後渾身是血，見人就咬。後來獵戶們放火燒山，才把那些會動的屍體燒回去。"他突然抓住林徹的手腕，指甲掐進肉裡，"你爺爺...他年輕時是不是左撇子？"
第三章山鬼
南脈的瘴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林徹用布巾掩住口鼻，劍胎傳來的悸動讓他握緊劍柄——前方百丈外，有東西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簌簌"聲從頭頂傳來，他猛地旋身揮劍，劍光斬斷的卻隻是一截枯藤。而本該在身後的山路，不知何時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懸崖。"後生仔，陪老婆子玩會兒？"嬌媚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林徹感覺脖頸一涼，伸手摸去，指尖沾到粘稠的液體。他反手刺出一劍，卻刺了個空，隻有幾片飄落的桃花沾在劍刃上。當他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桃林裡。粉白的花瓣像雪片般落下，中央的石桌上擺著一壺酒、兩隻酒杯。穿綠衫的女子背對著他，烏黑的長發垂到腳踝，發間彆著朵血紅的山茶花。"嘗嘗這桃花釀？"女子轉身時，林徹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的臉一半是絕色美人，另一半卻腐爛得露出白骨，蛆蟲正從眼眶裡爬出來。劍光再次亮起時，整個桃林突然扭曲。林徹發現自己正舉著劍刺向一棵老桃樹，樹乾上深深插著把生鏽的柴刀，刀把纏著女人的紅頭繩。樹洞裡傳出微弱的嗚咽，他劈開樹乾，看到蜷縮在裡麵的竟是個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哥哥..."女孩抓住他的衣袖，小手冰涼，"彆碰那些花，它們會吃人..."她的手腕上有一圈青黑色的勒痕，像極了被什麼東西死死攥過。桃林深處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地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林徹抱起女孩躍上樹梢，隻見一頭身高三丈的怪物正撥開桃樹走來，它的皮膚由無數蠕動的藤蔓組成，胸腔裡跳動著顆腐爛的人心。"山魈！"女孩把臉埋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它收集活人心臟煉蠱..."劍光與藤蔓碰撞的瞬間，林徹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不是怪物的，而是自己右臂的。他忍著劇痛將劍胎催發到極致，光劍穿透山魈胸膛的刹那，無數人臉從藤蔓裡浮現，發出淒厲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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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貨郎
山魈化作飛灰時，林徹的視線開始模糊。右臂不自然地扭曲著，傷口處滲出的血液泛著詭異的綠色。小女孩用沾著露水的手指點在他傷口上，哼唱著古老的歌謠，綠色血液竟慢慢變成了鮮紅色。"我叫阿瑤。"女孩坐在他身邊啃野果，裙擺下露出一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那些桃花瘴會讓人看見最想要的東西，你看到了什麼？"林徹想起桃林裡的綠衫女子，耳根微微發燙："沒什麼。"他扯開話題，"你見過一個賣礦石的貨郎嗎？"阿瑤啃果子的動作頓了頓，尾巴上的毛突然炸開："是獨眼貨郎？他往斷魂崖去了，那裡有"蝕骨霧"。"她突然抓住林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你爺爺是不是叫林驚鴻？"斷魂崖的霧氣是墨綠色的，像濃稠的墨汁。林徹用劍胎之光劈開霧靄，腳下突然踢到什麼東西——是具穿著貨郎服飾的屍體，左眼的位置隻剩下個黑洞洞的窟窿。"小心！"阿瑤突然將他撲倒。剛才林徹站立的地方，地麵裂開道縫隙，無數白色骨手從裂縫裡伸出，抓向空中飄落的狐狸毛。屍體的衣襟裡掉出個青銅鈴鐺，鈴鐺上刻著與玄鐵礦相同的銀色紋路。當林徹撿起鈴鐺時，屍體突然睜開右眼，渾濁的眼球轉向他："劍主...終於來了..."蝕骨霧在此時突然沸騰，霧靄中浮現出無數人影，都是穿著青玄宗服飾的修士。他們的胸口處都有一個劍形血洞，手裡卻還緊握著斷裂的劍穗。"青玄宗...滅門了？"林徹感覺握著鈴鐺的手指正在融化，青銅表麵浮現出血紅色的字跡——"血月之夜，劍塚開封"。
第五章血月
青石鎮的井水在第七天變成了紅色。林徹站在井邊，看著水麵倒映出的血月，眉心的劍形印記燙得驚人。自從從斷魂崖回來，鎮上的人看他的眼神就變得異樣，連雜貨鋪老板都借口進貨關了門。"他們怕你。"阿瑤蹲在井欄上數著尾巴尖的毛，狐狸耳朵在月光下微微抖動，"凡人總能聞到死人的味道。"林徹沒有說話。貨郎屍體化作飛灰後，他在骨骸裡找到半塊青玄宗的腰牌，上麵刻著"驚鴻"二字。而林山這幾天總是在深夜出門，回來時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當第一聲慘叫劃破夜空時，林徹正站在林山的房門外。門內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還有...咀嚼聲。他推開門的瞬間，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林山正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手裡抓著半截血淋淋的手臂，地上散落著雜貨鋪老板的頭顱。"徹兒，你來了。"林山緩緩轉身，嘴角還掛著碎肉。他心口的金光已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青黑色的紋路，"劍主傳承需要"血祭"，這鎮子的人...本就是為你準備的祭品。"林徹感覺劍胎在咆哮，光劍自動出鞘懸在半空。月光透過屋頂的破洞照在林山身上，他的身體正在扭曲，皮膚下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其實我不是你爺爺。"林山的臉開始剝落，露出下麵覆蓋著鱗片的青色皮膚，"我是青玄宗豢養的"守劍奴"，當年劍塚開啟時，我偷了劍胎逃出來..."他突然撕開胸膛，露出裡麵跳動的心臟——那是顆半透明的晶石，晶石裡封存著一縷殘魂。當光劍刺穿守劍奴心臟時，林徹聽到了來自三百年前的悲鳴。青玄宗的護山大陣在血月之夜崩塌，魔教妖人闖入劍塚，將七十二位劍修的劍胎煉成血蠱。而守劍奴帶著最後一枚劍胎逃入凡間，用三百年時間尋找能承載劍胎的容器。"去劍塚...救少主..."守劍奴化作青煙時，晶石裡的殘魂飄向林徹眉心。他突然看清了所有真相——雜貨鋪老板是魔教安插的眼線，阿瑤的尾巴尖沾著青玄宗特有的清心草，而那些所謂的"走屍"，胸口都有被劍刺穿的傷痕。
第六章劍塚
通往劍塚的路藏在瀑布後麵。林徹用劍胎之光劈開水簾，露出後麵的青銅巨門，門上刻著青玄宗的箴言："劍心通明，不染塵埃"。"這裡有九尾狐的氣息。"阿瑤突然停住腳步，狐狸耳朵警惕地豎起，"而且不止一隻。"她的尾巴無風自動，九根毛茸茸的尾巴在月光下展開，每根尾巴尖都燃燒著幽藍的火焰，"其實我是來監視你的，青玄宗的小師妹。"青銅門在此時緩緩開啟，門後是無儘的階梯。林徹拾級而下，劍胎與牆壁上鑲嵌的斷劍產生共鳴，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越往下走，牆壁上的劍痕越密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抓撓的指痕。"就是這裡了。"阿瑤站在一間石室門口，石門上刻著"藏劍窟"三個大字。當林徹推開石門時，整座劍塚突然劇烈搖晃——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躺著個渾身插滿劍刃的白衣女子，她的胸口處，插著一柄與林徹劍胎一模一樣的光劍。"師姐！"阿瑤突然撲過去，九尾狐火在石室內炸開。那些插在女子身上的劍刃開始融化，露出下麵晶瑩剔透的肌膚。林徹感覺眉心的劍印正在發燙，劍胎不受控製地飛向石台。當兩柄光劍融合時，白衣女子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瞳孔，隻有旋轉的星河。"林徹？"女子的聲音像碎裂的冰晶，"你終於來了...我等你三百年了。"她抬起手，指尖劃過林徹的臉頰，"還記得桃花瘴裡的綠衫女子嗎？那是我留在你劍胎裡的殘念。"石室突然劇烈震動，藏劍窟的穹頂開始崩塌。白衣女子抓住林徹的手，光劍在他們腳下化作虹橋："魔教已經找到這裡，我們必須喚醒"誅仙劍陣"..."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其實守劍奴沒有騙你，你確實需要血祭——用我的血，來重鑄你的劍心。"當第一縷陽光照進劍塚時，林徹站在崩塌的山門外，手裡握著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身倒映出他的臉，眉心的劍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雙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眼睛。"接下來去哪裡？"阿瑤的九尾輕輕掃過他的手背，尾巴尖還沾著未乾的血跡。林徹望向南方的天際線，那裡有濃鬱的血腥味飄來："去青玄宗舊址，該清算舊賬了。"黑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劍鳴，震得周圍的山脈都在顫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數光點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那是散落在凡間的劍修殘魂，正響應著新劍主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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