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死寂。
陳默的意識在無邊無際的虛無中沉浮,仿佛溺水之人,掙紮著想要抓住什麼,卻隻有無儘的疲憊和劇痛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感和刺骨的寒意將他從昏迷的邊緣強行拽回。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隻能看到一片昏暗。渾身上下如同被拆散重組過一般,每一寸骨骼、每一絲肌肉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尤其是後背那道被鬼麵執事煞氣長鞭留下的傷口,火辣辣地灼燒著,陰寒的煞氣仍在不斷侵蝕著他的生機。丹田內空空蕩蕩,那滴好不容易凝聚的“戮魂煞力”液珠幾乎消耗殆儘,隻剩下微不可察的一絲黑氣盤旋,經脈乾涸刺痛,神魂更是虛弱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殘燭。
他還活著。
這個認知緩慢地滲入他混沌的腦海,帶來一絲劫後餘生的茫然,隨即被更沉重的現實壓垮。他勉強轉動僵硬的脖頸,打量四周。依舊是在那處岩壁凹陷下,山穀中的狂暴煞潮已然平息,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陰煞死氣,隻是不再如之前那般躁動。視線所及,一片狼藉,焦黑的土地,枯萎的怪木,還有遠處隱約可見的幾具僵硬的屍體——黑袍修士和那頭妖獸的。
鬼麵執事的屍體,倒在更遠處,鬼麵具碎裂,露出下麵一張扭曲猙獰、布滿黑色紋路的臉,雙眼圓睜,充滿了不甘和驚駭。一位練氣後期、甚至可能觸摸到築基門檻的強者,竟然真的死在了他的手下。
一股混雜著後怕、慶幸和一絲扭曲成就感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但很快被更深的憂慮取代。他強撐著想要坐起,卻牽動了全身傷口,忍不住悶哼一聲,冷汗瞬間浸透了破爛的衣衫。虛弱,極度的虛弱。此刻的他,恐怕連一個普通壯漢都打不過。
必須立刻離開這裡!鬼麵執事雖死,但幽冥教絕不會隻有這點人手。此地動靜如此之大,很可能已經驚動了其他敵人。而且,這山穀絕非久留之地,那平息下去的煞潮不知何時會再次爆發,穀內深處那些被驚動的邪祟也可能隨時出現。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劇痛和虛弱。他咬緊牙關,用顫抖的手臂支撐著身體,一點一點地挪動,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如同酷刑。他首先爬到最近那名黑袍修士的屍體旁,不顧血腥和煞氣汙染,仔細摸索起來。很快,他找到了一些東西:幾塊下品靈石,一個裝著幾枚氣味刺鼻、不知名黑色丹藥的小瓶,一麵刻著幽冥教標記的黑色令牌,還有一本材質特殊、封麵無字的薄冊。
他將這些東西迅速收起,特彆是那本薄冊和丹藥,或許有用。接著,他掙紮著爬到鬼麵執事的屍體旁。這名執事身上的東西更多,也更精良:一個巴掌大小、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黑色儲物袋可惜他此刻毫無靈力,無法打開),幾塊品質明顯更好的靈石,數張繪製著複雜符文的符籙,以及一塊深黑色、刻著更加複雜骷髏紋路的令牌,材質非金非木,觸手冰涼。
最重要的收獲,是彆在鬼麵執事腰間的一柄短劍。劍身漆黑,隱有血紋,劍柄纏繞著不知名的獸皮,散發著淩厲的煞氣,顯然是一柄魔道法器。陳默將其拔出,入手沉重,一股陰寒之氣順著手臂蔓延,讓他打了個寒顫。他現在無力駕馭,但總好過赤手空拳。
搜刮完戰利品,他不敢有絲毫耽擱。他找到自己的水囊,喝了幾口冰冷的溪水,又強行咽下幾塊乾硬的肉乾,補充了一點體力。然後,他拄著那柄黑色短劍,如同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步一挪地向著記憶中山穀的另一個方向,那條更為隱蔽、地勢也更險峻的出口走去。
每走一步,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和眩暈感。他必須時刻運轉微乎其微的《上清大洞真經》暖流,護住心脈,抵抗體內殘留的異種煞氣和傷口惡化。同時,還要分出心神警惕四周,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肉跳。
這條路,比他來時更加漫長和艱難。荊棘劃破了他的褲腿,碎石硌得他腳底生疼,好幾次都差點因虛弱而摔倒。但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裡,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恢複!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他終於踉蹌著爬出了那片死亡山穀,重新回到了相對“正常”的山林之中。雖然依舊荒僻,但空氣中那股令人窒息的陰煞死氣淡了許多。他找到一處背風的山坳,在一塊巨石後癱倒下來,再也動彈不得。
夜色降臨,寒意刺骨。陳默蜷縮在岩石下,瑟瑟發抖。傷勢、寒冷、饑餓、乾渴一起襲來,折磨著他的肉體和精神。他取出從那黑袍修士身上搜刮的丹藥,猶豫了一下,不敢輕易服用魔道丹藥,隻是將其放在身邊以備萬一。他緊緊握著那柄黑色短劍,冰涼的觸感讓他保持著一絲清醒。
這一次,雖然險死還生,甚至反殺強敵,但他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實力跌至穀底,身處未知荒野,危機四伏。未來的路,該如何走?幽冥教的追殺絕不會停止,他該去哪裡?又能去哪裡?
絕望和迷茫如同夜色般籠罩了他。但很快,一股更加堅韌的、從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求生意誌,如同黑暗中微弱的火苗,重新在他心底燃起。
不能倒下!至少,現在還不行!
他閉上眼睛,摒棄雜念,全力引導著體內那絲微弱的《上清大洞真經》暖流,如同螞蟻搬家般,一點點地修複著受損的經脈,滋養著枯竭的丹田。過程緩慢而痛苦,但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長夜漫漫,危機四伏。少年緊握著冰冷的劍柄,在傷痛與孤獨中,等待著黎明的到來,也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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