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的水聲潺潺,陽光透過繁密的枝葉,在林間空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陳默靠坐在一棵古樹的虯根下,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混著未乾的血跡從額角滑落。
從陰煞寒潭脫身已有半日,他背著蘇雨蟬沿著山澗向下遊跋涉了數十裡,終於找到這片相對開闊、易於觀察四周的林地。
傷勢未愈,又經長途跋涉,他此刻疲憊欲死。
但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懷中斷斷續續傳來灼熱示警的“鎮煞錢”。
這示警並非針對近處的危險,而是一種持續的、彌漫在空氣中的、仿佛被無形目光掃過的悸動。
這片山林,看似寧靜,實則暗流洶湧。
他將蘇雨蟬輕輕放在鋪著柔軟苔蘚的樹蔭下。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比之前平穩了些許,昏迷中緊蹙的眉頭也稍稍舒展。
陳默取出水囊,蘸濕乾淨的布條,小心擦拭她乾裂的嘴唇和臉上的汙跡。
指尖觸到她冰涼皮膚下微弱的脈搏,心中稍安,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取代。
必須儘快找到人煙,弄到真正的療傷丹藥和安身之所。
他站起身,強忍疲憊,攀上一棵高聳的古樹,極目遠眺。
群山連綿,林海蒼茫,遠處天際線上,隱約可見一絲不同於自然山色的、筆直的炊煙痕跡。有村落,或者小鎮?
方向大致確定。他滑下樹,正準備背起蘇雨蟬繼續趕路,耳朵卻敏銳地捕捉到風中傳來的一絲異響——不是獸吼蟲鳴,而是……金鐵交擊和隱約的呼喝聲!
聲音來自下遊不遠處的山坳!
有人爭鬥!
陳默心中一凜,立刻伏低身體,斂息術運轉到極致,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向聲音來源潛行而去。
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麵的情況,而爭鬥的雙方,或許能提供線索。
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他潛伏在一處陡坡的岩石後,向下望去。
山坳中,一場廝殺正在進行。一方是五六個穿著統一青色勁裝、手持製式長劍的年輕人,看打扮像是某個小門派或家族的子弟,修為最高不過練氣四層,此刻正結成一個簡陋的劍陣,苦苦支撐。
另一方,則是三個穿著雜亂、麵目凶悍的彪形大漢,使的都是鬼頭刀、狼牙棒之類的重兵器,煞氣騰騰,修為均在練氣五層左右,攻勢猛烈,明顯占據上風。
地上已經躺了兩具青衣人的屍體。
“青雲堡的小崽子們,識相的把身上的靈石和那株‘赤陽參’交出來,爺爺們給你們留個全屍!”為首一個刀疤臉大漢獰笑著,一刀劈碎了一道劍光,震得一名青衣少年口吐鮮血,踉蹌後退。
“呸!黑風三煞!你們這群劫匪,敢動我們青雲堡的人,堡主絕不會放過你們!”一個看似領頭的青衣青年咬牙怒斥,但劍法已顯淩亂。
黑風三煞?青雲堡?陳默默默記下這些名字。看來是常見的殺人奪寶戲碼。他對雙方都無好感,也不想插手。正欲悄然退走,那刀疤臉大漢的一句話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哼!青雲堡?還以為是從前呢?聽說你們堡主上次去‘蒼梧山’探尋古修洞府,重傷而歸,現在堡裡還有幾分實力?說不定哪天就被‘玄陰宗’的大人們順手給滅了!”
玄陰宗!這三個字如同冰錐,刺入陳默耳中!他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眼中寒光一閃而逝。玄陰宗的觸角,已經伸到這麼遠的地方了?連這種偏遠地帶的小勢力都知曉其名,甚至帶著畏懼?
他壓下心中的殺意和驚濤駭浪,繼續潛伏觀察。那青衣青年聞言,臉色頓時慘白,劍勢更亂,顯然被說中了痛處。黑風三煞趁機猛攻,劍陣眼看就要崩潰。
陳默心中飛快權衡。
救?還是不救?
救下這些青雲堡的人,或許能借此接觸當地勢力,打探消息,甚至獲得暫時的庇護和療傷資源。
但也會暴露自身,卷入不必要的紛爭。不救?一走了之固然簡單,但會錯過了解外界形勢的寶貴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