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抱著最後一箱打包好的文件往新辦公室挪的時候，後背的汗已經把襯衫黏在了身上。七月的天跟個大火爐似的，空調剛裝還沒調試好，整個屋子悶得人喘不過氣。他把箱子往牆角一放，叉著腰直喘粗氣，視線掃過還堆得亂七八糟的工位，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是他跳槽到這家設計公司的第三天，說是資深設計師，來了卻先得把前任留下的爛攤子收拾乾淨。文件、圖紙堆得滿地都是，還有幾盆枯死的綠蘿歪在窗台，看著就鬨心。他揉了揉發酸的胳膊，想著先去樓下便利店買瓶冰水，不然這鬼天氣非得中暑不可。
下樓的時候剛好趕上電梯高峰期，擠在裡麵跟沙丁魚罐頭似的。林夏縮在角落，盯著電梯數字一點點往下跳，忽然聽見身後有人跟同事說話，聲音有點耳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他沒太在意，畢竟這寫字樓裡上班的人多了去了，聲音像的也正常。
出了寫字樓，便利店的冷風吹得人瞬間清醒。林夏拿了瓶冰礦泉水，擰開灌了大半瓶，才覺得喉嚨裡的灼燒感退了點。他靠在門口的欄杆上歇腳，正低頭刷著手機裡的工作群消息，肩膀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請問，你是林夏嗎？”
這個聲音比剛才在電梯裡聽得更清了，帶著點不確定的試探。林夏猛地抬頭，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睛裡。眼前的人穿著乾練的白色襯衫，頭發梳得整齊，手裡拿著一杯美式咖啡，眉眼間看著很熟悉。他愣了幾秒，腦子裡飛速過著過往的人影，忽然眼睛一亮。
“蘇冉？你怎麼在這兒？”
蘇冉笑了起來，眼角彎出淺淺的弧度，跟上學時一模一樣。“我在樓上的律師事務所上班啊，剛下來買咖啡。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剛才在電梯裡就覺得像，沒敢認。”
林夏也笑了，剛才的煩躁一下子散了大半。“我也是剛跳槽過來，在三樓的設計公司，才來三天，正收拾東西呢。”他上下打量了蘇冉一眼，“你變化不大啊，還是跟以前一樣。”
“你也沒差，就是看著比上學時成熟點了。”蘇冉晃了晃手裡的咖啡杯，“對了，你這會兒忙嗎？不忙的話，旁邊有家奶茶店，咱們坐下聊會兒？”
林夏看了眼手機，離約定的空調調試師傅過來還有一個小時，便點頭答應了。“行啊，正好我也想歇會兒，樓上快熱死了。”
兩人並肩往奶茶店走，路上聊著各自這些年的經曆。林夏才知道，蘇冉大學畢業後就考了司法考試，先是在一家小律所實習，熬了兩年才跳槽到現在這家大所，如今已經是能獨當一麵的律師了。
“真厲害啊，我記得你上學時就說想當律師，沒想到真堅持下來了。”林夏由衷地佩服，他自己當初換了兩份工作才定下心做設計，比蘇冉可波折多了。
“嗨，彆提了，剛實習那陣天天加班到半夜，還得挨師傅罵，好幾次都想放棄了。”蘇冉擺了擺手，語氣裡帶著點感慨，“你呢？聽說你後來學了設計，現在做得怎麼樣？”
“還行吧，混口飯吃。”林夏撓了撓頭，“之前在一家小公司做了三年，感覺沒什麼發展，就跳過來了，希望這邊能好點。”
到了奶茶店，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蘇冉點了杯珍珠奶茶，林夏還是老樣子，要了杯檸檬水。等著上餐的間隙，兩人又聊起了大學時的趣事，說到當年班裡舉辦運動會，林夏跑一千五百米摔了一跤還堅持跑完，蘇冉在旁邊喊加油喊得嗓子都啞了，兩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說真的，畢業之後就沒怎麼聯係了，上次同學聚會你也沒來。”蘇冉抿了口剛上來的奶茶，有點惋惜地說。
“彆提了，那天正好趕上項目deadine，天天通宵改方案，壓根抽不開身。”林夏無奈地說，“後來聽說聚會挺熱鬨的，還挺遺憾的。對了，你跟班裡其他人還有聯係嗎？比如張琪？”
“張琪啊，她去年結婚了，我還去當了伴娘。”蘇冉點點頭，“她現在在老家當老師，日子過得挺安穩的。還有李昊，聽說去外地開公司了，生意做得不錯。”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同學的近況，又說起當年的老師。時間過得真快，轉眼畢業都快五年了，當初青澀的學生，現在都各自在社會上打拚，有了不同的生活軌跡。林夏看著對麵的蘇冉，忽然覺得有點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大學時的教室，兩人坐在一起討論作業的樣子。
正聊得投機，林夏的手機忽然響了，是空調師傅打來的，說已經到樓下了。他隻好站起身，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空調師傅來了，我得上去盯著點。”
“沒事沒事，工作要緊。”蘇冉也跟著站起來，從包裡掏出手機，“咱們加個微信吧，以後有空再約著吃飯。”
“好啊。”林夏趕緊拿出手機掃碼，加了蘇冉的微信，“我先上去了，回頭聊。”
“嗯，拜拜。”蘇冉揮了揮手，看著林夏匆匆跑回寫字樓的背影，嘴角還帶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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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回到新辦公室，空調師傅已經開始調試了。他在旁邊搭了把手，腦子裡卻時不時閃過剛才和蘇冉聊天的畫麵。沒想到會這麼巧，竟然在新公司樓下碰到老同學，而且還是上學時關係不錯的蘇冉。他拿出手機，看著微信列表裡剛加上的頭像，忍不住笑了笑，順手給蘇冉發了條消息：“師傅開始調試了，等弄好了我再跟你說。”
沒過多久，蘇冉就回了消息：“好嘞，彆太忙了，注意休息。”
空調調試好後，辦公室裡漸漸涼快下來。林夏重新開始收拾工位，把文件分類整理好，圖紙按項目歸置整齊，又把枯死的綠蘿扔掉，窗台瞬間清爽了不少。忙完這一切，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了。他伸了個懶腰，拿出手機，看到蘇冉發來的消息：“下班了嗎？要是不著急，一起吃個晚飯？附近有家川菜館味道不錯。”
林夏想都沒想就回了“好啊”，這一天忙下來，他也懶得自己做飯了，而且能跟老同學再聊聊也挺好的。
下班鈴聲一響，林夏就收拾好東西往樓下走。蘇冉已經在寫字樓門口等著了，手裡拎著一個輕便的公文包。看到林夏過來，她笑著說：“走，我帶你過去，離這兒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
兩人並肩走著，傍晚的風帶著點涼意，吹在身上很舒服。路上聊起工作上的事，林夏抱怨新公司的前任設計師太不負責，留下一堆亂賬；蘇冉也說起最近接手的一個案子，對方特彆難纏，天天打電話催進度。互相倒了倒苦水，兩人都覺得輕鬆了不少。
川菜館不大，但裝修得很有特色，牆上掛著紅燈籠，還有不少川劇臉譜的裝飾。找了個座位坐下，蘇冉熟練地點了幾個招牌菜：麻婆豆腐、水煮魚、回鍋肉，還有一份清炒時蔬。“這家的菜味道很正宗，我經常跟同事過來吃。”
“看著就不錯，我正好愛吃辣。”林夏笑著說。
菜上來得很快，香氣撲鼻。林夏嘗了一口水煮魚，麻辣鮮香，味道確實地道。兩人邊吃邊聊，從工作聊到生活，又聊到以後的打算。蘇冉說想再熬兩年，攢點經驗就自己開個小律所；林夏則希望能接到幾個大項目，在行業裡站穩腳跟。
“對了，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蘇冉忽然問道，語氣裡帶著點好奇。
林夏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是啊，天天忙工作，哪有時間談戀愛。你呢？”
“我也是，”蘇冉笑了笑，“律所的工作太忙了，接觸的不是客戶就是對手，沒機會認識新朋友。我媽都快把我催瘋了，天天給我安排相親。”
“哈哈，我媽也一樣，每次打電話都少不了說這事。”林夏深有同感，“不過相親也太尷尬了，我去過兩次，坐在一起沒話說，簡直是煎熬。”
“可不是嘛！”蘇冉附和道，“上次我媽給我介紹了個醫生，見麵就問我工資多少、有沒有房，嚇得我趕緊找借口跑了。”
兩人聊到相親的糗事，都笑得前仰後合。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桌上的菜差不多都吃完了。林夏搶著買了單，蘇冉也沒太推辭，說下次再請他吃彆的。
走出川菜館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路邊的路燈都亮了起來。兩人在路口告彆，蘇冉往左邊走，林夏往右邊走。走了幾步，林夏忽然回頭，看到蘇冉也在回頭看他，兩人相視一笑，揮了揮手。
林夏沿著路邊慢慢走，晚風拂過臉頰，心裡格外輕鬆。今天本來是忙碌又煩躁的一天，卻因為意外碰到蘇冉，變得格外有意思。他拿出手機，給蘇冉發了條消息：“今天謝謝你的推薦，菜很好吃，下次我請你吃火鍋。”
很快就收到了蘇冉的回複：“好啊，那我可等著了。路上注意安全。”
林夏笑了笑，把手機揣回兜裡。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雖然不多，但很亮。他忽然覺得，跳槽到這家新公司，或許是個正確的決定。不僅是因為工作上的機會，還因為這場意外的重逢。
回到出租屋，林夏洗漱完躺在床上，翻看著手機裡和蘇冉的聊天記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他想起大學時，蘇冉是班裡的學習委員，經常幫他補習功課；他運動會摔倒後，也是蘇冉第一個跑過來扶他，還幫他處理傷口。那時候兩人關係很好，隻是畢業之後各自忙碌，漸漸就斷了聯係。
沒想到五年後，竟然能在陌生的寫字樓樓下重逢。林夏覺得，這大概就是緣分吧。他拿起手機，給蘇冉發了個“晚安”的表情，然後放下手機，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灑在地板上。林夏睡得很安穩，他隱隱期待著下次和蘇冉的見麵，也期待著在新公司的生活能有不一樣的精彩。畢竟，誰也不知道，一場意外的重逢，會不會給生活帶來意想不到的改變。而林夏心裡清楚，這份失而複得的同學情誼，會是他在這座忙碌城市裡，一份溫暖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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