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把最後一口熱湯倒進保溫桶時，廚房的掛鐘剛敲過十一點。瓷磚地麵還留著晚飯時的餘溫，她彎腰擦了擦濺在褲腳的油星，耳邊突然傳來臥室裡的輕哼聲——是陳默醒了。
“怎麼了？”林晚星推開門，就見男人蜷縮在床頭，一手捂著小腹，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台燈的暖光打在他臉上，臉色蒼白得嚇人。下午還好好的，一起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排骨和玉米，晚上吃飯時還說湯燉得入味，怎麼這會兒突然難受起來了？
陳默咬著牙搖搖頭，聲音發顫：“沒事，可能是吃壞肚子了，忍忍就好。”話剛說完，肚子裡又是一陣絞痛，他猛地彎腰，額頭抵在膝蓋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林晚星心裡一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燙，再按了按他捂著的位置，陳默“嘶”了一聲，疼得直咧嘴。“還說沒事？”她立刻起身，“穿衣服，去醫院。”
“不用不用，”陳默擺擺手，掙紮著想坐起來，“說不定就是急性腸胃炎，吃點藥就好了，大半夜的去醫院多麻煩。”他說著就要下床找藥，可剛一挪動身體，肚子裡的絞痛更厲害了，疼得他直接跌回床上，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
林晚星不再跟他商量，轉身去衣櫃裡翻出厚外套，強行套在陳默身上。“麻煩也得去！你這疼得都站不起來了，萬一是什麼闌尾炎之類的急症，耽誤了怎麼辦？”她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一邊幫他係扣子，一邊拿起手機打車。指尖劃過屏幕時，她才發現自己的手都在抖——不是害怕，是擔心。
陳默看著她忙前忙後的樣子，心裡又暖又愧疚。結婚三年，不管他遇到什麼事，林晚星永遠是第一個站出來替他扛的人。上次他加班到淩晨發燒，也是她裹著睡衣跑遍了大半個小區，才找到開門的藥店。這次又要讓她跟著折騰了。
“星星，”他拉住她的手，聲音軟了下來，“對不起啊，大半夜的讓你跟著受累。”
林晚星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過來，讓陳默稍微安心了些。“說什麼傻話，夫妻不就是這樣嗎？”她幫他拉好外套拉鏈，“快走吧，車已經叫好了，在樓下等著呢。”
下樓時，樓道裡的聲控燈隨著他們的腳步聲一路亮起來，又慢慢暗下去。陳默走一步停一步，每走一階台階，肚子裡的疼痛就加重一分，林晚星扶著他的胳膊，幾乎是半扶半攙地往下挪。冬夜的風裹著寒意撲麵而來，陳默打了個寒顫，林晚星立刻把他的外套領子立起來，又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繞在他脖子上。
“冷不冷？再堅持一會兒，車馬上就到了。”她抬頭望了望樓下，黑色的出租車已經停在單元門口，車燈在夜色裡亮著兩束暖光。
到了醫院急診室，掛號、分診、排隊，林晚星忙得腳不沾地。陳默坐在候診區的椅子上，臉色依舊蒼白，他看著妻子跑前跑後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急診室裡很熱鬨，有哭鬨的孩子，有咳嗽不止的老人，還有和他一樣捂著肚子的病人。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混合著淡淡的藥味，讓人有些壓抑。
“下一個，陳默。”護士的聲音傳來，林晚星立刻扶著陳默站起來，走進診室。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叔，戴著厚厚的眼鏡，態度很溫和。他問了問症狀，又做了簡單的檢查，最後說：“急性腸胃炎，可能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先去抽血化驗，再做個b超，排除一下其他問題。”
拿著化驗單出來，林晚星看了一眼上麵密密麻麻的項目，拉著陳默往化驗室走。抽血的時候，陳默皺著眉把頭扭到一邊，林晚星站在他身邊，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彆怕，就疼一下下，很快就好了。”護士動作很麻利，一針下去，鮮紅的血液順著針管流進試管裡。陳默的手微微攥著，林晚星把自己的手遞過去，讓他緊緊攥著。
等化驗結果和b超報告出來，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醫生看了報告，說沒什麼大問題，開了些消炎針和口服藥，讓他先輸液緩解症狀。輸液室裡人不多，大多是陪護的家屬趴在床邊睡覺，隻有輸液管裡的藥水滴答作響，在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林晚星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讓陳默坐下，又給他墊了個靠墊。“你靠著歇會兒，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她拿起杯子，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便利店還開著門，想起陳默疼了這麼久，肯定餓了，又折回去問：“要不要吃點東西？便利店有麵包和牛奶。”
陳默搖搖頭，聲音還有些虛弱：“不餓，你彆跑了，坐下陪我一會兒。”他伸手拉住她，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林晚星順從地坐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輕輕搓著，幫他取暖。輸液管裡的藥水冰涼，陳默的手也有些涼，林晚星就用自己的掌心裹著他的手，一點點傳遞溫度。
“其實下午那排骨，我好像看到老板切的時候，砧板沒擦乾淨。”陳默突然開口，語氣裡帶著懊悔，“早知道就不買了，害你跟著我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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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瞪了他一眼：“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以後吃東西注意點就是了。”她頓了頓，又柔聲說，“再說了，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遭罪不遭罪的，你難受，我心裡也不好受。”
陳默看著她認真的眼神，心裡一暖，伸手把她攬進懷裡。輸液管的針頭還紮在他的手背上，他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星星，有你真好。”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聲音裡帶著濃濃的依賴。
林晚星靠在他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心裡卻很踏實。急診室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外麵的夜色依舊濃重，但她知道，隻要身邊有這個人，再黑的夜也能熬過去。
她抬手看了看手機，已經兩點多了。“你閉上眼睛睡一會兒吧，輸液還要好久，我看著呢。”她輕輕拍著陳默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陳默確實累了，加上藥物的作用，困意漸漸襲來，他靠在林晚星的肩膀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林晚星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敢動彈，生怕驚醒了他。她看著輸液管裡的藥水一點點減少，又時不時低頭看看陳默的臉色，確認他呼吸平穩。輸液室裡很安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咳嗽聲和藥水滴答聲，她的思緒卻飄遠了。
想起剛結婚的時候，他們倆擠在出租屋裡，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有一次她感冒發燒，陳默也是這樣守在她床邊，一夜沒合眼，第二天還要早起去上班。那時候她就想，這輩子能遇到陳默，真是她的福氣。雖然他們沒有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平淡又溫馨，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兩個人都能一起麵對。
不知過了多久，輸液管裡的藥水終於見底了。林晚星輕輕叫醒陳默，按了呼叫鈴。護士過來拔了針，叮囑他們回去後要注意休息，飲食清淡，有什麼不適及時再來醫院。
走出急診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東方的天空泛起一絲魚肚白，路邊的路燈還亮著，卻已經沒了深夜的刺眼。陳默的精神好了不少，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已經能自己走路了。
“餓不餓？前麵有家早餐店好像開門了。”林晚星指著不遠處的一家包子鋪，蒸汽從窗戶裡飄出來，帶著淡淡的肉香味。
陳默點點頭，肚子確實餓了。兩人慢慢走過去，店裡已經有了幾個早起的客人，老板正忙著蒸包子、煮豆漿。“來兩籠包子，兩碗豆漿，要甜的。”林晚星對著老板喊道，又轉頭問陳默，“你能吃嗎？會不會不舒服？”
“沒事，清淡點正好。”陳默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林晚星去端早餐，心裡滿是暖意。
包子剛出鍋，熱氣騰騰的，咬一口，鬆軟的麵皮裹著鮮美的肉餡，滿口留香。豆漿甜甜的，溫熱的液體滑進胃裡，讓人渾身都暖和起來。陳默吃了兩個包子，喝了一碗豆漿，感覺體力恢複了不少。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林晚星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笑著遞給他一張紙巾。
陳默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地笑了：“太餓了，好久沒吃這麼香的早餐了。”
兩人慢慢吃著早餐，看著窗外的天色越來越亮，路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晨霧慢慢散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新的一天開始了，雖然昨夜過得有些折騰，但此刻看著身邊的人，林晚星覺得一切都值得。
吃完早餐，兩人打車回家。陳默靠在車後座，閉上眼睛休息，林晚星坐在旁邊，握著他的手。車子平穩地行駛在馬路上，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她心裡卻很平靜。她知道，生活就像這急診室的夜晚，總有突如其來的意外和困難，但隻要兩個人相互扶持，彼此陪伴，就沒有跨不過去的坎。
回到家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林晚星扶著陳默躺下，給他蓋好被子：“你好好睡一覺，我去給你熬點白粥，等你醒了就能喝了。”
陳默拉住她的手，眼神裡滿是不舍：“你也睡會兒吧，折騰了一晚上，你肯定也累了。”
“我不困，你先睡。”林晚星俯身，在他額頭親了一下，“有事隨時叫我。”
看著陳默閉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林晚星才輕輕帶上門，走進廚房。她淘好米，放進鍋裡，加了足夠的水，慢慢熬著。廚房裡彌漫著淡淡的米香，和昨夜急診室的消毒水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鍋裡翻滾的米粥，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生活或許平淡，或許會有意外，但隻要身邊的人平安健康，彼此相愛，就是最大的幸福。就像這碗白粥，看似普通，卻能在疲憊的時候帶來溫暖和慰藉。林晚星知道，未來的日子裡，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挑戰，但她和陳默會一起麵對，把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都過得熱氣騰騰。
粥熬好了，林晚星盛了一碗，放在保溫桶裡。她走到臥室門口，看著陳默熟睡的臉龐，不忍心叫醒他。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他的臉上，柔和了他的輪廓。林晚星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心裡充滿了安寧。
她知道，等陳默醒了，喝上一碗溫熱的白粥，身體就會慢慢好起來。而他們的生活，也會像這清晨的陽光一樣，越來越溫暖，越來越明亮。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雨，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有了對抗一切的勇氣和力量。
臥室裡很安靜，隻有陳默均勻的呼吸聲。林晚星拿起手機，給公司發了條信息，請了一天假。她想好好陪著陳默，直到他完全康複。她靠在床頭，閉上眼睛，雖然一夜沒睡，但心裡卻很踏實。有他在身邊，就是她最大的安心。
窗外的鳥兒在枝頭唱歌，陽光越來越暖，透過窗戶灑進房間，照亮了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了兩人相守的時光。這平凡而溫暖的瞬間，就像一顆小小的星辰，雖然不耀眼，卻足以照亮彼此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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